“前麵有坑。”
他順著她的聲音看去,才發現自己差點兒失去了平衡。他尷尬說了聲謝謝,埃拉諾隻是盯著他,忽然確定地說道:“你剛才在走神。”
殷想不起來,隻能揉揉眉心,歉意笑笑:“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
“沒睡好嗎?”
“有可能,畢竟想要在這裡生活,麵對的不止工作的壓力——你知道,這裡是哥譚。”
言儘於此,隻要聽到這個名字,它的都市傳說與犯罪率讓一切便儘在不言中。
埃拉諾盯著他:“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去找心理醫生,就我個人感覺還是挺有用的。”
“那是因為你自己是心理醫生。”殷轉移話題,不想繼續就自己的心理狀況討論,他討厭被側寫,“不過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在哥譚看到這麼好的天氣了。”
“天氣好有什麼不好的嗎?”
“總感覺會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
埃拉諾便說出開始那番話來安慰他。
殷拍了拍自己有些發痛的腦袋,揉揉因為糟糕預感而隱隱脹痛的眉心。
雨雲在很遠的地方,可能要跨過甚至一整個城市,直到達另一個城市才作罷。夏季突如其來的暴雨並不是驚喜,被擾亂的計劃隻有戀人手拉手狂奔時才有趣。
隻是,忽然之間,他聽見可怖的哀嚎從極其遙遠的地方沉悶傳來。
他無法形容那究竟是什麼,隻能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龐然巨物,隱沒在雨簾之中,頂天立地。
人群驚慌失措。
他想起怪物出現的地方,正是陳彬的所在之處。他逆著人流朝著自己的車去,卻被埃拉諾一把拉住。
“你要做什麼?”後者皺著眉頭反問道,“毫無計劃,去送死嗎?”
42
江楓倒掛在天花板上,屋子太小,坐下兩男一女已經足夠擁擠。
大雨不斷敲擊著鐵皮屋頂,巨大的喧嘩好似一千個在劇院裡聲討節目並雜亂無章的觀眾。
她其實根本就不是為了來引渡迷失在異國他鄉的靈魂的,雖然想不起來自己生前是做什麼的,但當007的鬼的悲傷是任何一個打工人都能深切體會的。
所以她放假了。
而喬,她並不是來專門看他的。
大雨讓屋子裡的人心情煩躁,但反而讓江楓平靜下來。她再也不會被雨淋濕,也再也不會感受到雨水的涼爽、感受不到濕潤的風或者是空氣中爆米花的香味。
唯有無儘的空虛和仍舊保留在靈魂中的執著,才讓她意識到自己其實還能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活著。
於是,為了“活著”這份感覺,她拚命地工作。去往異國他鄉引渡迷失方向的靈魂,坐在忘川河畔處理堆到天花板的公文。她的同事說:“江楓,你也太拚命了。”
“有空也和我們多出去玩玩嘛,更何況積分掙得太多,恐怕還沒來得及享受生活就去投胎了。”
江楓從文件堆裡抬起頭,茫然得像個連續考試一周的高三生:“可是,就算是看到了陽世的那些東西,我也想不起來味道,也沒有任何情感的共鳴,總感覺是在浪費時間。”
“所以你就和文件為伴,也不休假?”
“該休假的時候,我自然會去的——現在我就想知道我究竟一個人能同時做完多少工作?”
同事說:“好吧,卷王的意誌力豈是我等凡人能揣測的,我怕了你了。”
□□的死亡並不是結束,而被遺忘才是真正的凋零。
介於喬是火星人,看來距離她“凋零”還有相當漫長的年份。
她看向喬,喬盯著那個叫陳彬的紅發男人,神色複雜。後者掛了電話,臉上的表情從慌張變成鎮定,他露出一拍白牙,比起說服彆人更像是在說服自己:“我朋友會來救我們的。”
他的目光看向雪莉,帶著幾分憧憬和不可置信。
後者淺淺一笑,看上去似乎風輕雲淡,更把陳彬迷得神魂顛倒。
倘若不是剛才看到她和那個叫做巴裡的男人的衝突,江楓還真覺得她的臉上有神的光輝——不是沒有洗臉的那種。
隻有喬,全程沒有看向雪莉,甚至臉上隱隱約約透露出些許厭惡。
而他的疏離,反而讓雪莉生出幾分好勝心來,頻頻朝著喬所在的方向投去委屈的目光來。
一個聲音突兀炸裂在江楓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