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心情去救不知好歹的人，你要逞英雄，你自己去吧。”

“那我就自己去好了。”他為她的言語感到憤怒，“我沒有辦法對需要幫助的人視而不見。”

“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

他在大地的轟鳴和人群的奔流裡逆流而上，雖然不是他那些真真正正維護治安的同事，但是他的職責是這樣——不，他之所以選擇如此職責，是因為他本就該這樣。聽見女孩的質問，他猛然扭過頭去：“就憑借我是——就憑借我是！”

我是什麼來著？

混亂的記憶終於突破引力的束縛，像電子一樣在他的腦海裡橫衝直撞，無數紛雜怪誕的記憶就像宇宙大爆炸前的那一瞬，突破臨界點，超越光速互相碰撞，點亮本應該漆黑的空洞。於是用於掩人耳目的帷幕被生生撕碎了，一個真正的世界浮現在水麵上。

“快跑啊！”他聽見有人喊，“往前跑！往前跑！不要停下！”

“不要害怕，巴裡。向前衝！無論前麵有多麼艱難險阻，你都有我和（一片模糊不清的雜音）的支持。”

“快一點、再快一點！”他忽然間好像喚醒久遠的記憶，深灰色的街道變為明亮、暖色調的秋日，而他是奔跑的孩童，腳踩在金黃的楓葉上。

於是他站在熟悉的房子麵前，看見黃黑的警戒帶，一片黑壓壓的人像是柱子一樣站在紅藍兩色的燈光中。他們拉著他，讓他不要進去，因為他是孩子，他們的討論聲毫不避諱侵入他的耳膜，因為他是孩子。

而這就是一切的開端。

19

找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巴裡注意到自己的速度正在逐漸恢複。他扭過頭去，看見本應該被監管在瞭望塔上的異世界來客正用硬光造物搬走倒塌的帳篷，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覺得分外尷尬。

他清了清嗓子，後者扭過頭疑惑看他，見他沒說話，又安靜回過頭去，他隻好說：“希望正義聯盟不要介意我今天的缺席，天呐。”

跟著來的陳彬捂住耳朵，雙眼無神：“我不想聽，天呐，我會被滅口嗎？”

白炙幸災樂禍：“彆擔心，正義聯盟不會滅口，大概。”

陳彬寧願自己沒聽過這句話，但時間不能倒流，他帶著點兒絕望看向前方，手裡還攥著根用來當撬棍的棍子：“我看過這個劇情，突然得知了不該知道的秘密，不是翹辮子就是獲得奇遇成為反派或者隊友，你說我現在開始寫遺書還來得及嗎？”

如果不是Saturn沒有實體，她現在就隻想狠狠戳陳彬的腦門，但這絲毫不妨礙她在他的腦子裡大開嘲諷：“現在就開始寫遺書啦？媽咪乾脆把你抱在懷裡好了。”

陳彬老臉一紅：“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愛好。”

白炙聽不到對話，但在陳彬抱怨的第一秒就活動了活動自己的脖子：“我有辦法讓你忘掉。”

陳彬：“嗯？”

白炙：“嗯。”

真正的正義聯盟成員阻止：“不，這件事情還是會走官方程序，我們不能傷害無辜群眾。”

陳彬鬆了口氣。

送孩子回去的事情，是由伊恩在做。畢竟閃電俠現在沒有麵具，而秘密身份已經不能繼續暴露了。

這個外來的綠燈俠降落在那位母親的麵前時，她不可置信睜大眼睛，隨後從嗓子裡擠出嘶啞的哭聲。

雪莉也混在人群中，親和笑容掛在臉上，她撇了一眼伊恩，假裝沒有看到她。

“是的，”異世界來客聽見她說，“正義聯盟會幫助你們，我也會幫助你們——不用謝謝我，因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

忽然，跟她說話的人仰起頭，原本喧鬨的人群安靜如同黎明前的夜。

天空是一層深藍色的帷幕，一輪破曉般的滿月此時正掛在中天，遠處濃霧陰影分明，而近處的天空卻深邃如淵。

在這晴朗與混沌撕裂的怪誕中，一片陰影被雪色月光映照在灰白地麵上。雪莉抬頭，看見紅披風如羽翼般風中舒展，她的倒影映射在來者晴空般的藍眼睛裡。

她的心狂亂橫衝直撞起來，簡直可以聽見鮮血奔湧的喧囂，這一刻，好似關於過去的一切都已褪色。

她的眼中隻剩下了他。

——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