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的低語-3(獨立短篇) 他獨自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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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濃霧籠罩、黑暗肆虐之時,人類對時間的自負和掌控晝夜節律的妄想變得荒謬至極,如同蚍蜉撼樹一般微不足道。更為可怕的是,在那場昆蟲襲擊後,他們再也沒有遭遇到任何生物的存在,空曠孤寂才是這陌生宇宙的永恒主題。

指揮官習慣了空氣中古怪的氣味,然而今天卻感到異常異樣─不再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吟唱在濃霧中繚繞,即使他曾遊曆於世界各地,精通西班牙語、意大利語、法語和葡萄牙語,但他卻無法從那些嘶嘶低語之中辨識出任何一個可以理解的單字。

他搖了搖頭,試圖驅逐內心的不安,隨即轉向等待他的隊友們:“稍作休整。”他的隊友溫順聽命,儘管他們沒有找到庇護之所,若非機靈鬼的信號指引,他們早已迷失方向。

機靈鬼說:“我們應該繼續前進。”

“我知道有一個山洞,裡麵溫暖舒適,隻需再稍作跋涉,即可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

眾人紛紛表示同意,指揮官並不明白機靈鬼是如何“得知”的,也許這種科技已經超出他的領域,這些極客們永遠都難以琢磨。既然大家都想要歇息片刻,他自然沒有反對之理,因為在如此不穩定的情況下,凝聚團結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他渴望回家,希望能與孩子和生死未卜的妻子重逢。

順著機靈鬼的信標行進,不久之後,眼前出現了一座低矮的山丘,地麵泥濘坎坷。但是寂靜的夾層空間竟然被一股如春風般輕柔的暖流所籠罩,將原本濃鬱到近似盲目的霧靄消散不少,仍舊能看見那望不到儘頭的灰黑色區域與無數的捕蠅草。就在不久之前,指揮官已經感受到了大地有如定律般的顫動,隨之而來的是極低沉的轟鳴聲,讓他感到疲憊得仿佛即將沉沉入睡。

“快點吧!”他開始催促駕駛員。

那位首領沒有抽煙,神情異常專注,可能自己也快要疲憊不堪。指揮官環視四周,一切正常,隻是這宛如視障者世界的夾層空間,在震動中卻不知何時變得清晰起來。

突然,機靈鬼的聲音響起:“指揮官,我們到了。”他聲音慣常歡快又油滑,聽上去就像是站在脫口秀的舞台上,他的眼睛倒映著電子屏幕的藍光和綠光,倒更顯得黑漆漆的一團。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指揮官便看見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橫陳在他的麵前,就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樣。他下車走進山洞,發現裡麵的溫度非常舒適,照亮一切的隻有手電筒的冷光。

用他們的車形成壁障,他並不會就這麼貿然深入。謝天謝地,沃勒至少把他們當做人一樣地來看待,而不是什麼可消耗的工具。他們在補給中,找到自熱乾糧,找到後裡麵有咖啡、鷹嘴豆、牛肉餅——最重要的是還有幾顆水果糖。某些意義上,這些用於戰時的糖果卻包裝了孩童喜愛的五顏六色的玻璃糖紙,好似一場虛偽的怪誕的孩童的遊戲。他把糖果揣到兜裡,才想起來無論是自己的哪個孩子,都不會試圖從這種甜到發膩的味覺中尋找幸福。

於是他便靠在山洞上,和自己的這些臨時的戰友談論起過去來。談論過去是把檸檬糖抵在舌尖品嘗,個中酸澀隻有自己知道,但欣賞彆人呲牙咧嘴的表情,也是一種不算惡劣的趣味。談起過去時,每個人好似都參與其中了。

7

母老虎和大塊頭某些意義上同病相憐,都曾經遭受過至親之人的暴力,此時已經惺惺相惜起來。機靈鬼也模模糊糊談起自己是怎麼為了還清大學貸款走上歧途,最後因為自己的本領而被特招進隊伍之中。科學家的故事平淡無趣,無非就是書呆子是怎麼被橄欖球欺負,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倒黴先生,他卻隻是瑟縮著抱住自己的胳膊,喃喃自語:“已經來了,已經來了。”

母老虎聽他吞吞吐吐,聽得心煩:“什麼已經來了,不會就因為剛才的家夥嚇破膽子了吧?我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讓這種家夥和我們一起行動。”

科學家推了推眼鏡,他看上去想要開玩笑,隻可惜效果不佳,甚至還有些許恐怖:“如果世界是一個故事的話,你絕對是能夠活到最後麵的那個。”

他知道自己的的幽默感很差,但沒想到話音剛落,倒黴先生就大叫起來,他蜷縮在山洞的一角,抱住自己的肩膀瑟瑟發抖,接著,就如同應激了一般狂奔出去,無視掉背後的一切喊叫,很快消失在濃稠的霧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