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他不知道自己被帶著奔跑了多遠，腳步才慢慢緩下來，在普通人類的視覺之中，那隻不過是足夠短暫的幾息之間。他打破急速者奔跑的平衡，隨後穩穩落在地上——還是踉蹌了一下，隨後便看見對方帶著幾分警惕和不安地舉起雙手，咬住下嘴唇：“希望我沒有來錯地方。”

他扭過頭去，迷霧不知何時已經蔓延到了視線所及之處，他們站在高樓的樓頂上，遠處某個廣場的大屏幕正在報道超人試圖阻止霧中怪獸徒勞無功的新聞。

在這至關重要的時刻，他卻因為一場毫無意義的戰鬥而受了傷。

他隻向前走了一步就踉蹌著扶住牆，說真的，他現在還能夠堅持站在這裡，已然是莫大的意誌了。那個自稱叫做光纖的，擔憂地向前走了一步，隨後垂下眼睛看他，張了張嘴，最後隻是小聲詢問：“你需要去醫院嗎？”

他勉強笑笑：“然後讓所有人都認知到綠箭俠這幅樣子之下到底是什麼人是嗎？——不必了，夥計，你儘管去做你的事就好了，你的同伴看上去似乎需要你的幫助的樣子。”

“哈哈……這個，”光纖尷尬笑笑，“我說我不認識她你相信嗎？”

“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發生，”綠箭俠還有心情開玩笑，“好吧，雖然我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但前有霧中怪獸，後麵超能力者跟碼頭的水貨一樣冒出來，我真覺得超能力真是個好東西，人人都想要搶一把——先說明，我沒什麼興趣，小姐你呢？”

“那可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光纖試圖再次用她自己的那個通訊器給瞭望塔發發消息，一摸口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擠碎了，她有些尷尬地望著綠箭俠，最後說：“那我能送你去什麼地方嗎，正義大廳？”

“恐怕那裡已經被迷霧淹沒了。”

“我總聽我的朋友說，蝙蝠俠無所不能，也許我可以帶你去……”

“彆彆彆彆，且不說我現在的狀態能不能經受的起神速力的顛簸，再說就算找到了蝙蝠俠，他也不是什麼精密的外科醫生，你就讓我安靜一會兒就好——朋友，當我走上這條英雄之路的時候，我就在想，其實我遲早要麵對這一天，或早或晚。”他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以至於他不得不閉上眼睛，花了好長一段時間來找回自己的心跳，“彆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如果你真的關心我，那就答應我一件事情——讓他們永遠不要發現我真正的身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但是——”

“去哪裡都行，太平洋上的某個小島，那片城市的廢墟，我跟你講過我過去的故事嗎？我還以為等我七老八十了，才會坐在輪椅上跟彆人說起這種事情呢。”他勉強睜開眼睛，光纖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

綠箭俠勉強笑了一下，寬慰道：“怎麼，感到難過嗎？為了一個在不久之前才剛剛交換過名字的人。”

“……如果你……”

“哦對了，如果你覺得還想再多做點什麼的話，那就打理打理我這把精心保養過的胡子吧——然後寫個墓誌銘：這裡埋葬著綠箭俠，他有一把棒呆了的山羊胡。之類的，這聽上去也太蠢了。”

光纖終於打斷了他的話，掰著綠箭俠的臉，讓他正視自己，這個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女孩滿臉都是與年齡不符的擔心：“我是說，我剛才從那兩個家夥手上拿到了這個，雖然不知道具體有什麼用，但為什麼不能試一下呢？”

——在她手裡，赫然是那兩個建模人喝過的撞在玻璃瓶裡的不知名飲料。

14

從未見過如此壯麗的煙火——天穹裂開，火光舞動，宛如神秘的極光般絢爛多彩。耳邊響起雷鳴般的巨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顫動，那隻是幻覺，早已離開近地軌道的爆炸聲已被致命的真空隔開。無邊的能量波湧而出，將周圍一切吞噬，呈現出令人窒息的狂風和電漿潮湧。這一刻，時空歪曲，星辰失色，可在在最遙遠的地表看去，那隻是一顆明亮的新星。

艾希手搭涼棚，踮著腳眯起眼睛，這強烈光線讓她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一滴不適的生理性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她摘下護目鏡，揉了揉眼睛，緊接著便四處尋找等會兒能用得上的東西。

她找到了幾個充氣床墊，準備一會兒用來緩衝陌生人的身體，又找好了製造旋風的位置，最後，她從商場裡順便拿來一套掃帚和簸箕還有一個正在售賣中的垃圾桶，抹了一把臉上並不存在的汗水。

“好了，”她看著氣墊和掃把，大聲對自己讚歎道，“不愧是我，想得這麼周全！”

雖然兩手準備中的一個是在接不住對方的情況下用掃帚和簸箕來收屍聽上去充滿著荒誕不經的意味。

可無法抵抗的胡亂跳動著的心臟卻預示著無可比擬的緊張。

她想起自己的過去，在未來人*的鋒刃抵著手無寸鐵的伊恩的脖子的時候，自己的心臟也這樣跳動過。

她自己當時是怎麼說的？

“我能救你。”

但伊恩隻是平靜地注視著她，她在她的臉上看不見恐懼（毫不意外），也看不見催促，更沒有未來人想要看到的驚慌失措以及無所適從。

她仿佛就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那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