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愣了一下,反手扔了出去。
二人警惕對視,貓耳少年覺得現在不是撿回自己的尾巴的好時候,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靈光一現,用還不夠熟練的嗓音沙啞問道:“您是,蝙蝠俠?——但又不太像。”
“嗯哼?”
“倒像是蝙蝠俠……名為小醜的怪物……結合物。”
一陣怪異的腳步聲從廢墟中響起,貓耳少年警惕從鬥篷中抽出佩刀,清了清嗓子:“我是阿時。”
“灰燼?倒是個有意思的名字。”
他的腦子裡瘋狂運轉:它知道蝙蝠俠和小醜?原住民?不,我沒見過它。
——還是說也是穿越者?
擁有著狂笑之蝠外表的執行者——自稱為“笑笑”的——忍住撓頭的動作,而阿時已經做好攻擊姿勢。
隻不過,這攻擊的意圖並非是衝著他來的。
而是衝著不知名什麼東西,那惡意連失去固有感覺的自己都能夠察覺得到。
接著那拖遝的腳步越來越近,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隻見到一個渾身似乎被包裹在皮膚材質的包裹中的人扭曲著朝著他們艱難挪動。看上去幾乎要在自己的那具皮囊裡窒息。
阿時大膽上前,用地上的樹枝去戳了戳麵前的怪物,笑笑一撫下擺,反而往後退了兩步:“哼?你就真這麼自信——奇怪的貓耳男。”
“我很抱歉,但是您這種打扮得像小醜的不速之客大抵沒有資格說我。”阿時灰色的眼睛看了笑笑一眼,臉上的表情得體而僵硬,他張了張嘴,看上去還想繼續說點什麼,那被皮膚包裹住的怪物突然從口中噴出惡臭的綠色膿液,落在水泥地上,將堅硬的地麵腐蝕得滋滋作響。阿時猛地向後退去,卻聽見黑夜裡傳來刺耳的警報聲,他幾乎站立不穩,被那個自稱笑笑的一把抓住胳膊。
“在我眼前表演死亡嗎?算了吧,真正的樂子還沒到來呢小家夥。”他猛然後退,阿時看不見他的表情,因為笑笑的表情完全隱藏在麵具和古怪的尖刺鐵圈之下。但他卻能夠隱約猜出笑笑的表情,大抵是戲謔的、輕蔑的、漫不經心的嘲笑。
黑暗、混沌和模糊不清的記憶——一會兒是一個被無辜卷入一場亂流的陌生女孩,一會兒是在瘋狂中終於獲得解脫之人。一會兒他自己的視覺變得無窮小,小到連同世界上最小最小的浮遊沙礫都比不過,但忽然之間視覺又被拉得極大,整個宇宙都變成發光的泡沫——無數的漏洞像氣球上的孔洞一樣泄露著、碰撞著,無數的光點在那些或明或暗的宇宙中穿梭,通過孔洞——這就是宇宙的真相嗎?
過強的心靈感應讓阿時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他踉蹌著後退幾步,撞進皮衣的臂彎裡,眼前所見的景物重歸真實,他嗅到血腥和蛋糕的氣味,隨後便被丟出去。
笑笑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從喉嚨裡擠出算不上歡快聲音:“彆賴在我身上,真正的樂子已經來了。”
阿時這才注意到周圍的變化。
無怪他太過遲鈍,連續遭遇感官上的衝擊後,還能夠時刻保持警惕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原本還隻能算得上灰敗的小鎮在突然之間被淹沒在鐵鏽與黑暗中,金屬網層層疊合,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分割成支離破碎的囚籠。昏黃的燈光不正常地從地底滲出,仿佛不斷坍塌的地麵本身是正在燃燒的深淵。他聽見古怪的響聲從視覺所不能到達之處傳來,緊接著,拳頭大小的蜘蛛如同肮臟黑暗的潮水一樣湧來。
身體顯而易見僵硬。
下一秒,在那蜘蛛狂潮將阿時淹沒之前,笑笑已經甩出鐵鏈一把將他帶離。擁有著狂笑之蝠外表的穿越者掛在欄杆上,驚覺這纖細的少年要比看上去得重得多。
他拍了拍阿時的臉頰:“怎麼,你暈過去了?這麼脆弱,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可不要指望萍水相逢的我。”
阿時勉強把注意力從數不儘的蜘蛛上挪開,聽了這話,又頓覺不快起來:“我才不需要你救我。”
“哦呀?那我就直接把你扔下去好了。”
此時的地麵,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蜘蛛,阿時隻要看一眼就覺得自己那複活無數次的身體當場就要被抬走。
“……”
“那我還是好人當到底好了,”笑笑手臂一抖,那本應無生命的鎖鏈頓時把對方纏得更緊。
這古怪的世界,無法判定是否還身處於原來的降落地點。遠處的蟲群中卻又一次傳來騷動。巨大的陰霾籠罩著高大的身形拖著錘子一般的處刑工具在刺耳的摩擦聲中接近,古怪又熟悉的形象本應隻出現在夢中。不知怎地,阿時立刻在心裡明白了過來,這是他內心的缺陷所化作的怪物。
自稱為笑笑的,聽到後倒是用他那包裹在皮革手套之下的瘦長手指輕撫自己的下巴,忽然彎下腰來,湊得極近,幾乎要貼在阿時的臉上:“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很好奇?”
他的臉在阿時的眼前無限放大:“到底內心要有什麼樣的黑暗,才能孕育出這可怖的一切?”
阿時盯著笑笑裸露出來的蒼白皮膚,終於發出一聲比少年音更加尖銳的尖叫。
因為有一隻蜘蛛在他們閒談時爬到了他的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