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周目-8 副本:寂靜嶺……(2 / 2)

他舉目環顧,來不及選擇方向,他聽見從空氣中傳來的竊竊私語,從遙遠的地方。但其實那些並不是他的幻覺,他看見長著牙齒的言語桎梏著女人般的背影,那個背影還如此年輕,那是他的母親。

他伸手去抓,皮膚上卻傳來刺痛,隨後他才看清楚,那隻不過是由無數巫術般的怪物組成的幻象。

那些怪物每一個都隻有一節拇指大小,長著齲齒般的頭和菌斑一樣的五官,互相碰撞時,就好似變成了竊竊私語。他無法斷定這究竟是什麼怪物,用火焰去燒灼,卻被粘稠的、消化液般的液體澆滅,於是他隻剩下慌不擇路地逃跑。

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連理應出現在喉嚨裡的腥甜都未曾嘗到。

在阿時驚恐的注視下,笑笑踉蹌著向前走幾步,把身體從巨大的舌頭中拔出來。

沒有一滴血從他所使用的這具身體中流出,他聽見沉重的呼吸聲,回過頭,一條猩紅巨舌舔舐著陰冷空氣,它有半個人那麼寬,舌苔與舌下腺成比例放大,從怪物貫穿喉管與下腹的嘴唇般的裂口中伸出,怪物又壯又胖,渾身覆蓋著油化般的脂肪瘤,伴隨著它每一步艱難的動作油膩地搖晃。

笑笑的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隨後扭身鐵鏈襲向怪物,兩人聽見沉悶的響聲,惡臭的脂肪從怪物的傷口流出,一塊一塊掉在地上,除了受力道而導致的擊退,那怪物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手被一把拉起,笑笑被巨大力道拖拽著向前傾,阿時模糊不清的言語在腳步聲中傳來:“我對您的抉擇深感尊重,然而在此境況下,優先脫身似乎更為明智。”

“你可說得真是輕巧,”被稱為笑笑的一邊搜尋著退路,一邊用一種近乎是輕蔑的語氣說,“如果不是感受你正在發抖的手,我真會被你這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騙過去,強裝鎮定肯定不好受吧。”

阿時雙手一用力,那看上去像是無法被逾越的鐵網像報紙一樣被輕易撕開。她不去看陌生人,隻是強硬拽住他,向著更遠處奔去。他們都聽見竊竊私語聲。

周圍起了大霧,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要把濃稠過分的水蒸氣吸進肺裡去,溺亡。

Henry感覺自己在空氣中溺亡,隻能看著融化的牙齒們朝著他逼近。他把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全部都是你的錯。”

“是你對那個你不應該接觸到的世界產生了好奇,所以才害死了你的母親。”

那融化的手指揪住Henry的領帶,隨後黏糊糊的消化液就伴隨著發酵食物的酸臭味腐蝕這片脆弱的布料。那怪物從扭曲的身體上脫離而出另一雙臂膀,由無數意義不明的摩擦噪音所組成的低語是最柔軟的刀子。

他屏住呼吸,閉上眼睛,而一束刺眼的光伴隨著灼熱的燒灼將眼前一切焚燒殆儘,Henry扭過頭,看見抱著手臂的阿中浮在半空中,故作高傲地睥睨著,卻又謙卑地彎下眉毛,仿佛一具身體裡住著兩個矛盾的靈魂,

阿中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齒:“我救了你,你應該向我宣誓效忠。”

“嘿,人貓——”笑笑的語氣絕對算不上友好,“我假設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一昧的逃避顯然隻能永遠被困在這裡你聽懂了嗎?”

阿時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著氣。

其實他並沒有那麼累,他的聲音逐漸從柔軟的女音變為晴朗的男聲,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笑笑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他扭過頭,目不轉睛盯著這位有幾分熟悉的不速之客,期望能從其中尋找到答案。

在男人的注視下,遠揚*的安泊多爾躊躇回答道:“我是無意間掉進來的。”

“聽上去真是漫不經心的理由。”笑笑靠在鐵欄杆上,微微彎下腰,他手上的鎖鏈顫動著,仿若這本應無知無覺的冷硬忽然間擁有了自己的命運,“而我,是特地進來的。”

阿時覺得自己的胸腔裡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他反問:“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享樂!”在阿梟的嘲弄聲中,磚牆如豆腐渣般應聲而碎。Henry勉強站立著,似乎現在逃跑是最好的選擇,他對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冷靜。天空下起了雨,Henry習慣濕膩膩的天氣,他用衣服裹緊肩膀。

“過去的一切你我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讓一個被我救了的人向我宣示效忠何錯之有?”

“阿中,你真是太得意忘形了。”

阿中和阿梟對峙著,在一堆燃燒殆儘的怪物旁。他們比他更無知,甚至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Henry雖然是個意外闖入者,卻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目的。那便是他要離開這裡,他要回家。

*這個詞取自“聞風遠揚”,意思是“聽到風聲就遠遠地逃跑”。但是這裡隻取了一半意思,就是“遠遠逃跑”,情感與原文不同,較為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