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見雪也哀沉著臉回稟道,“大王爺身上的刀傷,不論角度還是位置,都正是人正麵迎刺上的。刀尖正插心臟,當場斃命。”
倏而,他繼續解釋,“通過五王爺指認,臣便帶人前去捉拿那嫌疑人滕因,隻是……”
他忽然閉口,豐鹹帝著急,連聲問他,“隻是什麼?”
“隻是,那滕因消失的無影無蹤,截止至今,仍未尋找到他的身影。”杜見雪沉沉道來。
他借著手指在身前遮擋,悄悄看了他們一眼,豐鹹帝聽罷,眼中冒出火來,恨不得將罪魁禍首生吃入腹。
這喪子之實難以立刻接受,喪子之痛卻已早早襲擊在了人身上,不死不休。
皇室尊嚴也像是被人撕扯在地,袒露出醜陋的麵目——
林皇後突然癱倒在地上,口中支吾呢喃,“我兒…我兒……”
旁邊的宮人連忙去扶她,為她順氣。
殿內兀然安靜,薑湛昇瞪大眉眼,“父皇,那滕因一定是讓人匿藏起來了!我們須得將與他有關之人捉拿住,嚴加拷打,必然可以得知他的下落。”
夜晚的風涼透了,吹在身上猶如在心。
烏鴉飛過城池、飛過天邊,落到倬陽王府。
夏節羽拿著火折子親自點燈,這裡換了蠟芯,是南蠻獻貢的鹿呦油蠟,照的比一般的油蠟還亮上許多。
燈火葳蕤,搖曳舞動著欣姿,照亮房裡一大片通明,包括人瓷白削瘦的下頜。
“如今、宮裡怕是要鬨翻天了罷!”她嬈嬈坐下,正對著薑池晏。
紅色丹蔻的指甲挑逗著火光,既能保持著距離不惹火上身,又仿佛時刻伴在一旁。那尖長的指甲透過晦明的外焰,遙遙勾勒著他臉龐,順便挑逗了對麵的人。
“嗬。薑湛昇薑清易兩兄弟一母同胞,雖貴為林皇後所出,可整日花天酒地窮奢極欲,薑清易一死,林皇後一脈徒剩下薑湛昇這麼個廢物,也是不足為懼。”他施施然道。
筆挺的身子穩坐在木凳上,野心脫然而出,卻輕飄飄的用自己好看修整的指甲摩挲腕上的舊疤。
對麵燈火搖曳中的夏節羽嬈嬈起身,邁著勾人的腳步向他貼近。隻是還未到他身側,她那隻紅酒蔻色調的手便要攀到他肩上,意欲動作。
直身坐著的人一言不發,神情自若,待那隻手將要觸摸到自己時,他目不斜視卻精準地將其擒住,麵色冷冷清清。
夏節羽失笑,紅豔豔的唇低下來問,“怎麼連碰都碰不得嘛?”
勾人魂魄的眼神掃視他全身,若是對上恐怕聖人也要心虛幾分。
她今夜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描眉畫眼,施朱傅粉,掩蓋了本來的氣色虛白。有道是女為悅己者容,她是個凡人,也不過如此。
要問她看上他什麼,恐怕就是他麵對她時的絲毫不為所動,每次都像個雕塑一般冷冰冰的,可到了彆人那,他那雙眼就渾似寶珠生光,發出耀眼的動人來。
見他不搭理,她隻得落目在擒住她腕的手上,夏節羽不妨舉起,挑釁問他,“我們成親幾年了,可你都未曾碰過我,傳出去可不好聽。不如今夜我們就——”
“就什麼?表妹!”他睨著眼透出幾分陰鬱,說著,一手甩出她的纖細手腕。
他冷鬱的點撥,一聲聲表妹暗示了自己的不動心。
氣氛微妙,夏節羽臉上不好看,有紅有白的,那手腕也被他捉的隱隱作痛。她欲張口,外頭人聲傳來,“王爺!有急報。”
薑池晏冷冷瞧她一眼,起身快步出門。嶄新的燕尾木蘭桌前,她胸口起伏不定,咬牙看著他背影離去。
門外青竹等候多時,手裡攜著一卷皺褶的紙條,待人出來,他恭敬遞上,低聲道,“這是那邊連夜傳來的。”
紙條被卷成一節,薑池晏步伐略急,接過紙條匆匆走遠了幾步才展開來看,月牙在紙上說到,杜見雪帶人前來,連夜將沈茯如捉拿,懷疑是她私藏了滕因。
飛鴿傳書從南山禦苑到倬陽王府,約摸得要一炷香功夫,此刻恐怕她已經要到了掖庭。
薑池晏麵色泛冷,青竹正要等他吩咐,忽的他轉身回到月沉院,步履如風,滕因的下落隻有她知道。
丫鬟婢女點起了香爐,熏煙嫋嫋四溢,正要為她卸妝,手上的熱水帕子都已備好。
夏節羽透過花顏鏡中,清晰的瞧見房門被人推開,去而複返的人著玄色衣袍長裾,凝著臉,一步步走到她身後。
許是婢女們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紛紛低下頭,不敢相看。
她眉眼中斂著狠氣,揚揚手命她們下去,幾個婢女才恍如大赦般如釋重負,紛紛端舉著手中的物器撤下。
“滕因在哪。”他麵容冷肅的問,像是被冰霜凍結。
二人於鏡中對視上,夏節羽噗嗤笑了,丹紅的嘴唇揚起諷刺的笑,輕飄飄的,“他就在我這兒。我們不妨看看,你的沈茯如會因為他遲著出現而遭受多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