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茯如一早醒來隻覺渾身酸痛,下肢乏力,昨夜...
昨夜是她們大婚之日,想起旖旎纏綿的一夜隻覺讓人臉紅心跳。
她忙從榻上爬起來去照那花鏡,皓白的玉頸上多了幾處青梅似的痕跡,就在鎖骨上方,還有個圓暈的紅色。
一時臉上飛出紅霞,有些羞澀之意頓出。
門外月牙來問,“姐姐可醒來了?”
她壓著嗓子,有些怯:“等會兒——”
隻是月牙打斷:“王爺吩咐過,等姐姐一醒我們便可以呈上熱水,也好緩緩身子。”她似是貼著門外而言,不知有沒有偷笑。
門一把被拉開,沈茯如迅速裹上一件裡衣,隻見那臉上紅意未消,怕是也害怕被人揶揄。
“那...便呈來罷。”
熱水漫過玉體,豐盈交融在水麵上,姣好的身姿容顏被熱氣裹挾,看上去霧蒙蒙的一片,也似清早彌漫著水汽蒸籠的湖麵、氤氳生香。
月牙在一旁服侍,拿來乾淨的素布正要擦拭,門外不動聲色的進來了人,全隱去動靜、悄無聲息的交換了人。
纖細白皙的頸背上癢癢的,她倒是不知何時月牙的手勁這麼輕柔了。
隻是在這樣溫熱的水中浸泡倒也可以緩解了一夜的疲憊,讓人感慨舒心愜意。
那雙好看的手愉悅的挑起清水,像是戲水的兒童般玩鬨。
浴池的水清透,粼亮的水麵波湧出淺淺的痕跡,她無意一瞥周身的水麵,赫然不是嬌小的月牙在後。
平靜的熱水忽然掀動,“你、你怎麼在!”她空出雙手遮擋豐盈,有些未曾意料。
雲霞一片彌漫在臉上,薑池晏也有些難忍,昨夜初嘗紅梅,竟也會使人上癮,他忍不住看著她驚惶的模樣,調情道,“要不...在這處試試?”
好啊!小孩也敢欺負起“大人”來了。
她不甘示弱,一手捂著胸口,一手要捶打到他身上,“你!說什麼呢!”
那隻細嫩的手兀然被大掌包裹,這讓人不得不承認男女之間的懸差,縱然他年紀再比她小,但凡隻要手上一用力,仍舊不得不屈服。
水汽彌漫視野,野獸也要呼吸加重,醉倒在這美妙的玄天之間。
他聲音喑啞,一手握著她的輕柔摩挲,像是在揉捏一塊無暇瑩潤的寶玉。
“玩笑話而已。”
沈茯如正要放下心來,下一刻他聲音傳來,“但我真有些食髓知味來了。”
怡人的情調、熱意蓬勃的水汽濕瀲了人的睫羽,情動的紅意冒犯到臉上。
水麵泛起漣漪,涼澀的石麵緊貼著後背,忽的叫人瑟縮,驚出下一刻的悱惻纏綿。
雲波蕩漾的池水吃透二人,越發高漲的情意仿佛要一口吞滅所有。
不由被帶動的池水泠泠作響,發出屬於自己獨特的聲音。
與此同時,東夷的兵馬未動,卻已經調好,隻待軍令一下,即刻出兵。
攻打泯朝的由頭便是年前自泯京帶來的三萬兩白銀造假,東夷得要向其討要個說法。
城門之上,夏長歌頎身而立,狼眼抬望下麵二十萬兵馬,眼底的陰翳愈發深重。
薑池晏!你等著罷,節羽的仇他們東夷定然會報!絕不可能容忍他如此欺淩!
斥月早已飛鴿傳書來報,節羽突然暴斃,未到一年時間他就敢再娶,分明就是未將東夷放在眼裡。
他王妹身體一直無恙,怎會突然之間就暴斃而亡?少不得薑池晏從中作梗。
聽聞他再娶之人便是那嘉陽縣主,真是可笑至極!口中的恩人驟然成了再娶之妻,簡直荒唐!
“眾軍聽令!全軍進發!”
底下威嚎聲一片,聲勢重大、氣概九天。
東夷出兵的消息不脛而走,傳至泯京中,引起人人自危的恐慌來。
偌大的宮廷中——
“依攝政王看,東夷此舉該當如何應對?”中丞提心憂懼,像是霜打的茄子。
他是個文人,能動口不動手最好不過。
還未等到薑池晏回答,刑部尚書婁子祀蔑笑:“自然是集兵防衛。泯朝兵精糧足,還怕區區一個番夷小國?”
中丞心有憂慮:“可是聽說他們派兵有二十萬呢!咱們一時恐怕調動不出三十萬兵馬來壓過他們……”
中丞縮著手,沉沉歎了口氣。
“這個中丞無需憂慮,本王妃已經傳信至玄蒼之境,他們表示願意出兵相助。”清斂之音打斷眾人思緒。
幕後重重錦簾間依依走來個雍貴美人,櫻唇著了娉婷之色,花影玉容不下。
薑池晏側目,嘴角噙出笑意,等她走近方才不顧眾人在場,牽起了那隻嬌嫩的柔荑。
朝堂之上,這般舉止頗有些效仿商紂妲己的意味,倒是惹人心生豔羨。
中丞等人忙垂眸作視而不見之色,小皇帝爽利的喚了聲“皇嫂”,滿朝堂頷眼,薑池晏一掃而視,唯獨婁子祀敢於直視。
對上那雙有些惱火的玉眸,婁子祀這才哼笑一聲,隨即低頭不看。
東夷的兵馬聲勢浩大而來,不出七日,想必就會殺到陵州百裡外。
薑池晏公務繁忙,連回府的時間都沒有,沈茯如索性也陪著他在宮裡住下,待到一切妥當,她才可放下心來。
玉攏間的香氣撲麵而來,一股子煙信子味。
寬長的屏案上,支著手臂的人陷入酣眠,她已經一夜未闔眼了,全是幫著薑池晏思謀計策累的。
門外來者躡手躡腳的進了宮殿,柔弱動人的麵龐惹人心憐,此刻她交手立在那屏案前,低低注視著睡夢中的女子。
當晚,薑池晏收到月牙來報,攝政王妃不見蹤影,已經將宮廷內外尋了一遍,連攝政王府、和懿南苑、南山禦苑等都找尋了一遍,就是不見動靜。
次日上朝,心思深沉的攝政王殿下神思恍惚,就是大臣上言他未搭理就罷,連小皇帝發問也是充耳不聞。
“王爺!東夷兵馬已經攻入到了陵州三千裡外,不日即將到來!”司諫大夫擁著玉笏進言,如今已經是火燒眉毛之際,此誠危難之極啊!
他此言引起不小的騷動,諸臣子低聲相和,歎息不止。
恰此時,緊閉的宮殿朱門開合,來人玉袍裙裾曳地,緋紅的襟領被束腰縛起,金絲勾勒邊線,層層疊疊的華貴雍容。
金鎖掛在頸間,這可是太上皇曾經賜下的,彰顯著無與倫比的榮耀。
“東夷想要的恐怕也不是兩方交兵,聽聞東夷王最寵的便是三公主,可這三公主突然暴斃,好端端的又無由頭,我們當朝的攝政王殿下不過一年就迎娶了嘉陽縣主,他們心生不滿也是正常。所以……”
薑池晏凝著臉色替她把話說全,“所以你暗中命人將她抓走,偷偷獻給了東夷,這樣便是解決了朝中大患麼、賢太妃娘娘?”
來人正是曾經的賢妃,她嘴角勾笑,得意的很,“本宮可是為了泯朝百姓,難道非得要看著生靈塗炭才甘願麼?”
她心裡打的小九九旁人不知,他薑池晏難道不知?
自從他鬥掉了凝妃、皇後,逼迫太上皇退位、扶持七皇子繼位,宮裡宮外莫不是由他掌權,恐怕早已惹得這位賢妃娘娘心生不滿了。
她特意選擇了這個時候登入朝堂,可不就是為了讓他失去百官擁護?堂堂攝政王,因為一個女人就使得整個朝代陷入危難,此後誰還會聽他責令?
進一步想,曾經她的兒子四皇子也是有要參與皇權爭鬥之中的,隻是不料他先下手為強,奪了權勢。
恐怕這次她就是要借此一事將皇權從他手中奪下,或許擁立自己的兒子上位,或是垂簾聽政,做這權勢的掌權者。
思及至此,薑池晏眼中閃過殺意,曜石般的黑眸仿佛瀲灩過火,再拋入冷水中。
他咬牙噙笑,“來人!”
賢太妃盈盈而笑,年過三十仍舊如水,風韻猶存,隻是下一刻讓她不得已失了笑——
“賢太妃涉牽乾政,罪不容誅。但念其侍候太上皇多年,今打入冷宮,餘生不得外出。違令者……斬。”他半低著頭顱,低低宣令。
果不其然,殿外湧入一支護衛,正要拉扯她離開大殿。“不——”
“攝政王殿下難道忘了幾日前?攝政王妃也是牽涉到了乾政之嫌……”底下有朝臣要替其說話。
冷意彌漫在其間,還有些迫人。
“那是本王之令!禮部侍郎你有異議?”他抬眼鎖定住那人,陰沉著臉如虎如狼。
朝廷官員頓時噤若寒蟬,再不敢吭聲,而是靜靜聽著賢太妃被人拉扯糾纏的叫喊聲。
隨即,隻聽一陣腳步匆忙,再抬頭,攝政王已經離去,他們才敢鬆氣出言。
薑池晏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沈茯如,青竹緊隨在後,“各處關卡封鎖後也已經一一巡查,唯獨不見攝政王妃。”
“繼續找!”他心中窩火,明日怕不是就要兩軍交戰,玄蒼的兵馬也已在趕來的路上,這些他都不擔心,唯獨害怕她落入東夷人手中。
她如今究竟在哪?
夜晚的星幕寥落,寒星幾點,注視著大地。
寢宮之中一盞微弱星盈的火光暗自閃爍,隨著幽幽的風而動彈。
薑池晏愣愣看著手中的那隻玉芙蓉花簪,她失蹤前並未將其帶著,徒留下相思之物供他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