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哪呢?
第三日,聽聞東夷軍馬猖狂,叫囂著讓他們投降。
薑池晏聽著心煩不已,方要擺手,殿外有人再來傳報:“報!王爺,東夷傳信而來,要您親自打開來看。”
士卒單膝下跪,雙手將那短信呈上。
他心中煩躁不安,寥寥幾下將其打開來看,百官一一沉默著觀察他神色。
薑池晏看完惱火,一掌將那信件團成紙球丟下,她果然在東夷人手裡。
“王爺...東夷那邊?”有人大膽進言相問。
“東夷拿攝政王妃作脅,要本王當著三軍自儘,謂之以命換命!”他冷著臉不好看。
百官聽聞神色怏怏,東夷小國真是肆行無忌,居然出了個這樣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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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花草缺乏水氣,月牙無心澆花,那水都已經溢的滿地都是。
趙臻鬱偷偷湊了過來,伸出指頭戳她一下。
“想什麼呢?花都澆爛了。”
月牙這才收起那水壺,滿麵愁容,“姐姐不見了,王爺又領兵相抗,你說……”
她做不出聲,還要將水壺擱置在一旁。
“不如我們前去看看。走……”趙臻鬱拉起她來,直奔陵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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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州城門上,毅然決然立著一人。
城門緊閉,外頭東西側擺布著兩方軍馬,東夷正帶著二十萬兵馬攻守在東麵,而玄蒼姍姍來遲,攜著十五萬兵馬前來相助。
“薑池晏,你若是不想生靈塗炭,還想救下你女人,就速速按照我書信上所言,當著三軍自儘!我們東夷言而有信,自然會放了攝政王妃。”
夏長歌披甲騎坐馬上,桀驁不馴的馬兒被他訓得有素,乖乖停在哪裡不動。
他話聲不輕,城門上的薑池晏絕對可以聽清,隻是他不相信,“她在哪?我要看看她如今是否安然無恙?”
隻有先讓他確定了她是否安全,他才會按照信件上行事。
西側十五萬軍馬擁護的杭落眼底也凜然,有些擔憂她是否會被東夷折辱。
隻見那夏長歌拍了拍手,隨後將一個纖弱的身影拉至馬前,她頭上被黑布蒙住眼睛,也蒙住了嘴巴,隻剩下一隻鼻子外露,看不清麵目。
馬前的女子似乎陷入昏迷,被兩個小兵執掌,夏長歌已經抽出刀劍來,抵在她脖頸上威脅。
“快,不然就是她死、三方開戰!”夏長歌立在馬上,冷言相逼。
城門上的薑池晏不忍將她喚醒,僵著身體遙遙望著那抹身影,漸漸妥協:“好!希望你言而有信,待我死後能放過她!”
隻見一把利刃出鞘,已經毫不猶豫的握在手中了。
那柄短刃抵在脖子上,因為鋒利已經滲出血來,隻要他用力,立刻可以斃命。
薑池晏從來不怕疼,就算現在刀抵在脖頸上他也不怕血液會淋漓的噴濺滿身,隻是有些舍不得她。
他從小沒有過過好日子,一直被母親淩虐,但是最慶幸的是能在十二歲那年得她相陪,於是過往皆作廢,十二歲後才是新生。
如果沒有遇見她呢?也許他對生再沒有留戀。
不過,足夠了。他就是生來有罪要受,無需她人前來救贖。
冷風蕭瑟的衝入眼中,刺目非常,險些落淚。
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當她得知他死的消息,他不想她難過,隻想她好好生活......
“阿池!——”
身後徹空傳來聲音,沈茯如爬上城門,消耗殆儘的體力使得自己大口喘息。杜見雪也隨之爬了上來。
那把短刃“噔”地落下,摔出清脆的聲音。
阿池頸上還在流血,但幸好她及時趕到,若是再晚一分一秒,可能她見到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沈茯如心驚動魄,用勁最後一絲體力擁他入懷,心臟還在死命跳動,頻率依舊增加,她慌亂的口齒不清,“幸好...幸好你沒事!”
她手臂用勁緊緊抱住他,熱淚溢得滿眼,模糊了視線,但幸好、幸好她將他抓住了。
他身上冰涼僵硬,即將停住的心臟又開始跳動,一把將她回傭住,瑰麗的麵上緩緩留下淚,驚惶心悸襲擊了他,差點、差點......
看著二人慶幸甜蜜的相擁,杜見雪也覺眼中酸澀,那是在為他自己感傷。
他願迎著風落淚,不教世人瞧見。
……
沈茯如那日被寢間的香料迷暈,醒來便被帶到一處幽暗的房間裡,周遭四壁隻點了個蠟燭,幽幽火光令人心悸。
她被綁在座椅上動彈不得,略略掙紮間——
“王妃醒了?”女子柔弱的聲音自暗處傳來。
她定睛一看,陰暗遮住了那人半張臉,女子堪堪走來,讓自己的麵目全然呈現在燈光下。
那張臉——赫然是曾經的芊澤。
沈茯如吃驚:“芊澤?你...怎麼會在此?”她實在想不到會是她。
那張柔弱的臉不似往日,她眼中流淌過堅毅,默不作聲。
沈茯如搖頭,她實在想不到。
終於,那人開口:“我本是賢太妃娘娘的人,受她所指,特意埋伏在汨江船上。”
沈茯如愕然,她絕沒有想到芊澤一開始就是特意來接近她們。
“所以...你也不是看上去的那樣柔弱不堪。”
芊澤苦笑:“是呀!就是因為我的容貌瞧著惹人憐惜,才會被拿來用作棋子,一般人哪裡設防。”
她背著沈茯如解釋,“特意接近你們是真,可受到你們的恩惠自然也是真。”她眼中劃過一絲感激,當時她們總歸是願意收下她的。
“賢太妃娘娘要我將你暗中送到東夷手上,以你作脅,這場仗或許就打不下來,攝政王也會失了民心。”她原本的聲音沒那麼柔那麼嬌,反倒有些堅毅。
沈茯如被綁在那裡靜靜聽著。
“但是,我做不到將你送去東夷人手裡。”她喃喃細語。
望著這抹身影始終背對著她,沈茯如很難想象她現在是什麼樣子的神情。
恍惚間,芊澤走遠,將要關上門——“王妃放心,三日後自會有人前來搭救。”
“還有、多謝!”芊澤道謝完那扇門忽然闔上,她又陷入了幽黑之中。
等了未到三日,一切寂靜之中傳來聲響,門被咣的踹開,杜見雪順藤摸瓜、或是說順著芊澤特意露出的馬腳,終於將她搭救了出來。
·
三軍開戰,終究東夷不敵,慌亂而逃。
玄蒼之境的兵馬也要撤離,臨行前,杭落派人傳話,希望走前可以再見一麵攝政王妃。
沈茯如匆匆下了城樓,整理儀容和情緒來見。他還是如當時在玄蒼之境時那樣的意氣風發,灑脫中又帶著些許穩重。
“我……謝謝你願意出兵。”她鼻音未消,像個小孩子一般,嚶嚶嚀嚀。
戰馬高大,金甲穿戴在身,晃得看不清楚。依稀可以看見那人手執韁繩,禦著戰馬,腰間的利劍相佩,一如既往的灑落——
“玄蒼永遠願為泯朝效力。”
杭落留下了這句話,一切消散在了風中。
駕著的馬兒踢踏兩步,終究離開,率兵回了玄蒼之境。
她徒留在原處不動,一時心中複雜。
杭落……也算是等了她四年罷?
光霞布滿雲天,照耀陵州土地。
直到薑池晏包紮好了頸上的傷,才下來尋她。
“走罷,我們回去。”霞光萬丈中他比肩陪她看那遠去的兵馬。
沈茯如收起情緒,注視到他脖頸處,這處方匆忙的包紮了一下,但仍舊還是淩亂。
“他們包紮的不行,我們回去重新包紮。”她像小孩子一樣挑刺。
兩人順著光線往城樓內入,薑池晏揶笑:“你給我包紮。”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