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 陰天,海祈島的風很大。 ……(1 / 2)

陰天,海祈島的風很大。

瑟瑟的冷風如刀刮在臉上,發絲在空中飛揚,少女將弓箭拉到最大,麵無表情地指向神裡綾人。

你扯了扯唇角,聲音很輕,卻很堅定:“不要對自己的魅力太有信心。”

神裡聞言笑了一下,一條水藍色的發絲在他胸口晃蕩。

青年朝你走進了一步,嗓音溫和:“你不會殺我的。”

你將弦拉到最大,尖銳的箭刃直指青年的眉心,然後又移到他的胸口。

神裡綾人垂眸,歎息:“你剛才提起了十萬分的精神去協助反抗軍,你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

“你可以試試。”

青年斂下唇角的若有似無的笑意,淡淡地與你對望。

利用與被利用,欣賞與尊敬,如今一切都化為了這吹向你們二人的風。

神裡綾人忽然想起來那日你們在亭中相見。你溫婉地煮了一杯茶,那股清甜卻又苦澀的香氣至今都徘徊在他的鼻尖。他曾想過許多布局的方法,將你籠絡也好,利用也罷,他並未想過將你推開。

然而世事間,總是人心最難測。

你拒絕了與他的婚事,走向了與他截然相反的那一方。

雖然很抱歉,但他隻能利用你。他並未直接對你做出任何事,也是希望日後能有轉圜的餘底。愧疚也好、處事圓滑也罷,但從你被人打傷至奄奄一息時他就知道,你們再無可能親近。

如今指向他的冷箭,是他自己率先拉開的弦。

劈開陳舊的幕府,帶領社奉行在爭鬥中如何走向穩固的,隻有一步一個腳印的神裡綾人自己知道。從他繼任家主的那一刻開始,他所求的就隻有守護好這個家。

你離成為他家人僅有一步之遙。

卻已經遠在天邊。

神裡綾人忽然湧上一股無力感。他不後悔在自己做的任何事,那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但他恍惚地想,若你那日答應了與他相處,或者他再主動一點,這隻手就不會滿是傷痕地拉弦,而是被他安穩地握在手心。

“我是被旅行者請來的。加奈發生的事,我作為參與者之一,需要對你負責。包括先前因為你將旅行者籠絡過來……我該對你好些。”

神裡綾人語氣緩和下來:“我不會傷害你,你暫時相信我可以被你利用。你的身體還沒有恢複,現在需要休息。”

“我真想給你一麵鏡子,你的臉慘白的嚇人。”

額頭淌下冷汗,你握著弓箭的指尖微微顫抖。

你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狀況並不好,但你並不想在他麵前露怯。

誰都可以,唯獨神裡綾人不信。

你不願再被他算中。這樣任人擺布的滋味並不好受。

因此你深呼吸,努力忍住酸痛,將箭對準了他的胸口。

“我沒有你想象中大度。”

弓箭破開空氣朝男人飛了過去。

你大步流星地離開,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那弓箭在千鈞一發之際擦破神裡綾人的胸口,他側身躲過。

你知道他會避開,因為他的背後還有需要他的家人。

神裡綾人盯著你的背影,紫羅蘭的眸內晦暗如深。

少女的背影搖搖欲墜,一陣風吹來跌落在他眼裡。

神裡綾人麵色一變。

*

“旅行者去找那些東西的來源地了。”

見躺在床上的你一順不順地盯著他瞧,神裡綾人揉了揉眉心,將需要批複的文章放到一邊,起身來到你窗前。

淡淡的花香味道混合著男人身上總是若有似無的水汽,你偏頭躲過了他的手掌。

“嗯……”神裡綾人眉眼一彎:“還能繼續討厭我,看來是有精神了。”

你動了動嘴唇,無力地吐出幾個氣音。

也不知道是睡過去多久,嗓子乾的冒煙。

神裡綾人將你扶起來,喂你喝了口水:“五郎去操持反抗軍的事情,珊瑚宮那位這幾日忙的要冒煙……這幾天是我和萬葉輪流照看你的。”

“你那日剛醒就去了戰場,體內虛空無力,需要好好調養。本來八重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時候就說了,你身為凡人卻背負著魔神殘渣,緊要關頭很容易崩盤。”

神裡綾人遞給你帕子,你默默接過,小聲道了句謝。

你的眼神從他胸口的繃帶劃過。

神裡綾人眼底流光波動:“幸好我躲了過去,否則就沒人能照顧你了。”

你斜了他一眼:“社奉行家主跑到這麼遙遠的又多生事端的地方,不會隻是來照顧我的吧?你公務繁忙,還是快回去處理吧。”

神裡綾人凝著你的瞳仁,清淩淩的一片,倒映著他的麵容。

他將你用好的帕子疊起來,眼睫微顫:“若我說就是為了照顧你的呢?”

你不為所動,卻聽見他歎了口氣:“你忘了,我們還是未婚夫妻。即便加奈家敗落,我們的婚約仍然有效。”

“我以前就與你說過,這婚約不再作數。”

青年向你伸手,展示手指上的紅線,聲音低沉婉轉:“所以,你找到解決的辦法了?”

“旅行者來海祈島之前有了新機遇,他告訴我,我們的約定是稻妻狐狸紅妖促成的。但我、我身上沒有紅線……”

神裡綾人疑惑地歪了歪頭。

你的靈魂來自異世界,並不屬於這裡。雖然不知妖精如何將靈魂綁定在一起,但與神裡綾人有約的那個“加奈”小姐,其實並不是你。

“你的那個婚約對象,不在這個世界了。”你沉默良久,將帕子從他手中拿過來,輕聲細語地講道。

至於神裡綾人如何想你的身份,那是他的事情。

青年的目光凝下,他的嘴角噙著笑意,你卻覺得格外銳利逼人。

“所以,這都變成我的一廂情願了?”

你覺得莫名,捏著被子的手不自覺變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不再言語,將水晾好,重新坐到位置上處理公務。

你懷疑他在撩你,但你沒有證據,隻好把自己塞進被窩。

但你已經睡的足夠多,腦海裡全是神裡綾人方才露出的表情和他胸口的繃帶。

“噠噠噠”的腳步聲走來,神裡綾人抬眸,你端了一盆水,邊上放著毛巾和繃帶。

屋內是燭火與珊瑚的粉色光暈,照在你的麵容上,籠了層溫婉的粉圈。他甚至能看見你臉上細小的絨毛,像是新生的水蜜桃,讓人想咬一口。

你示意他把衣服脫下,給他重新換條繃帶:“這都被血染紅了,你還不換嗎?”

青年聞言一怔,籠了籠外套:“一時之間沒注意……”

你看了眼堆如山高的公務,歎了口氣:“讓你回去你還不回。”

“你是旅行者為了我請過來的,我剛才想了一下,如果你出事,會波及到空。”

你輕手輕腳地摘開青年身上纏繞的繃帶。

他的肌膚細膩雪白,宛如上好的剔透白玉。平日裡穿衣不顯壯碩,脫下衣服展露的身材卻足夠讓人噴血。腹肌也像美工雕刻的一樣,漂亮的不像話。

你的視線不禁隨著人魚線往下探。

“看什麼呢?”神裡綾人眯著眼睛笑。

你佯裝鎮定,麵無表情地按在他胸口的傷上。

胸前那一塊傷口並不算大,但在他白冷完美的身體上就顯得很突兀了。

你仔細地處理著傷口,呼吸在不經意間放緩。

呼出的氣息一點一點撓在青年的胸口,癢癢的,像有倒刺的舌頭在心臟上甜。

神裡綾人喉結一動,他難耐地舔了舔牙齒。視線從你的眼睫再到鼻尖,最後停在你微微張開的唇上,青年再度恍惚起來。

如果說想要牽你的手是守護,那想要吻你的唇就是欲望。

萬葉走進來接過你的活,柔聲:“做了份清淡的飲食,去吃一點吧。”

你點點頭,確實有些餓了。

你走之後,楓原萬葉就著盆洗帕子。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早就相識,萬葉當初能離開稻妻也是因為神裡綾人的幫助。

少年洗乾淨帕子,聲音裡沒有多少情緒:“這麼點皮肉傷,你又弄破做什麼?”

“為了得到想要的。”

“你得到了嗎?”

“沒有。我甚至是剛剛才發現自己想要。”

萬葉的動作一滯。

“是啊。”他端起盆:“你剛剛看起來要把她吃掉。”

燭火在男人的眼睛裡晃動。

神裡綾人伸出手指,不顧火舌,將燭火碾熄在指尖。

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不顧一切的欲望。

*

向萬葉他們證明了身體無誤之後,你趕緊去找空。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工廠的根據地在哪裡。

在你昏迷了的這幾天,哲平的情況急轉直下。

悠哭著將你拉到哲平的房門口,平日開朗的少年如今泣不成聲:“隊長……他、他變得好老……”

這一天比你預想中來的更快、更突然。

你摸了摸悠的腦袋,安撫道:“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悠紅著眼眶:“你早就知道?”

這瞬間,他的話像一擊巨響的錘子砸在你心口。

在蒙德濕漉漉的夜晚,少年的眼眶通紅,嘴唇翕動,平靜又飽含怒火地質問你——

【你早就知道?】

迪盧克的身影在這刹那與悠融合在一起,明明許多事情已經變得不同,你卻再度麵臨上這句脆弱而又紮人的問詢。

你發現自己好像無法做出除了點頭之外的其他回應。

“我、我問過哲平,他知道那東西的風險……但是、他……”

快要喘不過氣。

分明是事實,你說出來卻像是在找借口推脫自己的責任。

責任?

哲平自己做出的選擇,你要承擔什麼責任?

這件事跟你真的有關嗎?

你又為什麼要去阻攔他?

“他不想跟以前那樣隻待在後勤,他迫切地想要上前線出力……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你的眼前模糊一片,一些認定的東西開始支離破碎。

悠說:“這樣啊。”

少年的手掌心帶著繭,摸向你的臉頰:“那你為什麼又要哭呢?”

“你已經儘力了。”

儘力了。

這三個字將你從難以呼吸的深海中拽出來,你猛地吸了一口氣,碩大的淚珠從眼眶裡掉出來。

悠抱了你一會兒,牽著你的手去找哲平。

少年有點跛腳,是那日與幕府兵的戰爭中被砍傷了腳踝。

你知道戰爭即將結束,但對於許多人來說留下的是難以磨滅的傷痛。

哲平的屋子裡滿是藥味,病來如山倒,他的精力迅速消耗,已經成為了一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