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氤氳，浮沫隨著滾動的茶蓋被輕輕撇去，落在池子裡濺出小小的茶花。

鐘離無事就愛品茶，但對其他小食飲料也會嘗試。金絲鳥籠，琉璃玉盞，他並非有意追求奢華，隻是對細節很講究。

如今擺在你眼前的酒食點心、珠玉瓷器、燒的茶葉香料，皆是頂頂上品。你看了暗自咋舌，也不知往生堂如何供得起這尊大佛，亦或是北國銀行的某個怨種對武技太過癡迷，上趕著要跟鐘離比較一二，為人家墊錢。

說起這個，你在提瓦特生活了這麼些年，這段時間遊轉三國，還沒遇上過達達利亞。

那個在前世記憶中模糊囂張的橘發青年，隻身一人單挑深淵巨獸，年紀輕輕便躋身愚人眾執行官之一。當時玩遊戲時還不覺得有什麼，放到現在你隻覺得唏噓。

說是一個舉世天才也不為過。

可這個世界，光怪陸離。命運垂首，無數人拎出來都能是主角，有天賦的人宛如過江之鯽，紛紛遊走在旅行者的身邊。

而你渺渺小小，沒有神之眼，也沒有其他特殊的能力。若此刻達達利亞出現在你麵前，他眼中的世界絕對沒有你的存在。

“在想什麼？”低沉的嗓音喚回你的思緒，鐘離將碗推到你麵前。

“旅行者去喊人了，還沒回來。你旅途勞頓，先吃些墊墊肚子吧。”

你不好意思地捏住碗邊：“抱歉，我走神了。”

鐘離微微搖頭：“是我說的話題讓你不感興趣，沒有顧忌到你累了。”

“能跟鐘離先生說話是我的榮幸。”

男人聞言，眸光微微一眯。暈起的茶香籠著你朦朧白皙的臉，你的聲音細細的，麵上不再是初見的脆弱與絕望，而是格外平和。

但細細品起來，語氣中多少帶著疏離的味道。

“我已辭去神明之位，如今在小姐麵前，隻是往生堂客卿，鐘離而已。”

男人坐的端正，說話溫文爾雅，克製有禮。你深覺自己的客套太過片麵，但又實在做不到立刻與他輕鬆相處。

難道是老祖宗的威壓？

“是、是……”

鐘離看你苦著臉憋了半天臉都紅了還吐不出一句話，不由得翹了翹唇角：“先吃飯吧。”

你小雞啄米點頭，心裡祈求去催人吃飯的旅行者快點回來。

碗裡是被剔完刺的，乾淨剔透的魚肉。

你含了一小塊進嘴裡，這魚肉堪稱入口即化，鮮美滑嫩，一點兒都不腥氣。

鐘離見眼前的少女眼睛一亮，又陡然一僵，小臉上五光十色的變來變去。

“怎麼了？”他問。

你抿唇：“我哪裡能讓老祖宗給我剔魚刺……”

鐘離一頓，低低笑了聲。

“你是病患，是客人，也是鐘某的朋友，一碗魚肉而已，你吃的開心我也開心。”

“那禮尚往來，我也給鐘離先生剔……剔兩碗？”

鐘離婉言拒絕：“我不吃魚。”

“為什麼？”你還以為摩拉克斯博學廣聞，什麼都願意嘗試，也不會有討厭的東西。

“魔神戰爭期間，有一種怪物襲擊璃月。它們從深海中來，有著綿軟的外皮與鱗片，被切斷肢體也能活下來，還會吐出黏糊糊的液體，因為體型小，幾乎無處不在……”

鐘離回憶起當時的場景，見你感興趣便說的更加詳細。

“人摸上去，冰涼涼濕漉漉，觸感惡心。因為寄生在璃月人民生活的地方，斬殺也不方便，當時花了好些力氣才消除了水怪。”

“惡心的黏液，濕漉漉的、蠕動的水生物……從那之後，我便對水產敬而遠之了。”

……

空帶著一行人出現在包間門口時就聽到了裡麵傳出了鈴鈴笑聲。他很少聽見你的笑聲，哪怕是從蒙德離開前的那晚你都沒有笑的這麼開心。

派蒙摸著下巴：“果然還是年紀大的會哄人啊。”

空憋笑：“那魈上仙是怎麼回事？”

一旁站的有些不自在的魈聞言皺了皺眉頭，抱手冷聲：“鐘離先生確實優秀。”

“噗哈哈哈哈哈哈……”派蒙笑著錘空氣。

“行啦行啦~”胡桃高深地搖頭：“我這個客卿也就是學到了本堂主一半的嘴上功夫而已。”

香菱疑惑：“胡堂主很會討人歡心？”

胡桃搖搖腦袋：“哄人沒試過，但哄過鬼。不說百發百中，但我的好評還是很多的。”

派蒙小聲吐槽：“差評都被你灰飛煙滅了吧……”

話音未落，胡桃已經施施然打開了門，麵容明媚：“吃的怎麼樣啊！”

你聞聲回眸，眉眼含笑：“胡堂主來了才吃的更香。”

“確實。”胡桃蹭著你坐了下來。

當初在璃月是她與魈配合著壓製重雲體內的業障，此後你的身體不適，除了白術之外就是胡桃翻閱古籍最勤。

雖然對她來說，你是個半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胡桃覺得這是生意，但你知道這姑娘熱心，便也幫襯著往生堂不少事。

比如說引渡了一些想來璃月買墓地入葬的蒙德人。

胡桃那叫跟你一個親啊，她也算是列祖列宗裡送外國鬼最多的了！

你掃了一圈，沒有發現那個少年的身影，麵上不顯，閃過的一絲落寞卻被魈捉住。

夜叉仙人想起之前空千裡迢迢趕來璃月吃的那頓宴席上，重雲言辭中與你劃得格外清，心下一緊。

時移世易，夜叉經曆的不少，卻不免為你感到傷心。

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鮮少有這種情緒了，倒是懷念。

這次來璃月吃的這頓飯，一半是慶祝重逢，一半是歡送。

你的身上背負業障，時不時就會發作難忍。即便有白術的秘術鎮壓，這也是一個定時炸彈。你打算前往須彌，聽說那是智慧之神存在的國度，在知識成為貿易的世界，你的問題說不定很好解決。

就算沒有頭緒，覲見智慧之神也能為你指一條明路了。

你懷念與曾經家鄉相似的璃月，如今這裡有了一個想見又不敢見的人，敬而遠之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

重雲沒有來，你有落寞，也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