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的計劃,你要在須彌找個住的地方,還要去跟提納裡道謝。
提納裡是見到了,準確來說,是他撿到了你們。
大巡林官並不會因為自己的職級高就簡單化自己的工作。提納裡每天都過著巡查雨林、保護生態、教訓笨蛋的充實生活。
他並不會拘泥於某一塊地方。事實上,須彌的雨林從廣度和深度上來說都太大了。提納裡今日上午需要回教令院一趟,所以清晨時分,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時便去巡查了附近的雨林。
敏銳的巡林官發現了腳印,腳印兩側是被撥開的藤蔓與枝葉,正搖搖欲墜試圖回到原點。提納裡根據蹤跡一路往上走,單手揮開高大兩米的扇形葉片,一道清冽的日光便照耀而來。
少年下意識眯起眼抬手擋住,從樹林中鑽了出來。
等提納裡適應了陽光後,迎接他的是一副壯麗的畫麵。
他站在一塊平台上,眼前是一片寬廣的視野,初生的朝陽與晨露泛著璀璨的光彩,往下看是靜謐茂密的雨林,正隨著微風奏起森林歌謠。
而在提納裡的不遠處,距離平台邊緣三四米的地方,有兩個身影依偎在一起靠著石頭睡著了。
金發的那個提納裡認識,是妙論派知名的天才建築師卡維。他正側著腦袋擱在懷裡的人頭頂,雙手將一名陌生少女摟住。這樣一來,卡維背部靠在堅硬的石頭上,而少女則靠在了卡維胸膛上。
少女棕色的發絲下,提納裡隻能看見她清秀的側臉——記憶裡須彌並沒有這種長相,似乎是個外國人。
啊。
提納裡猛然想起來,你是那個“屍體”!
不過不管是什麼人……
提納裡收回審視的目光,冷著臉大步鑽進雨林。
你是被耳邊炸開的驚呼聲鬨醒的。
睜開眼睛,耀眼的陽光立刻讓你眯了眼,隻來得及看見一個下身穿著墨藍色卷邊燈籠褲和中筒沙漠靴的人站在你們身前。
你被陽光刺的閉上眼,卡維緊緊捏著你的肩頭,你聽見幾聲悶響和卡維的驚呼再度響起。
“提納裡?”卡維苦惱地揉著頭:“你拿那麼大的蘑菇砸我乾嘛!我的腦袋都要被你砸出包了……”
提納裡露出一個十分「和諧」的笑容:“偉大的建築師卡維,請問你記得雨林守則的第三條禁令是什麼嗎?”
卡維一怔:“這都是須彌小孩的學前教育內容了,啊……好像是……是什麼來著……”
你適應了陽光,終於看清眼前是個有著長耳朵大尾巴的秀氣青年。他帶有濃厚的森林氣息,抱手站在前麵俯視你們,明明在微笑,眼裡卻冷冰冰的。
這給你一種,他作為老師在教訓學生的既視感。
“不得擅自靠近高處平台或山崖,以免發生意外。”提納裡收起笑容,“你以為穩定的土地很可能隻是藤蔓編織的錯覺,亦或是隻能承受小花小草的脆弱之地。”
“更彆說在崖邊看著日出睡著。哈,怪不得都說藝術家瘋狂呢。”
提納裡說話的時候,熒綠的額發被風吹起幾根,俏皮又伶俐:“瘋狂的藝術家找死也要如此浪漫嗎?還是說,你想讓你的作品見證你的歸終,成為教科書上的存在?”
眼前的少年話鋒變得毒舌,他幾句話就噎住了卡維,顯然卡維也知道自己犯了錯所以啞口無言。
提納裡的目光忽然轉向你:“好看嗎?”
你收回一直打量他尾巴和耳朵的眼神,麵色不知是因為朝陽還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染上淡淡的紅:“抱歉……”
提納裡抱手,麵對你:“「屍體」小姐,嚴格來說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麵。很不幸,你不僅欠缺一些野外生存指南,還欠缺一些該有的常識。”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毫不客氣,劈頭蓋臉地講你們兩個笨蛋教訓了一頓。提納裡的話精煉且獨到,不僅將你們一路上違反的守則指出,還點明正確的做法與背後的緣由。
你和卡維排排坐,乖乖接受知識的熏陶。
“對不起,這裡我來了很多次,確認安全後才帶她來的。我以為……哈,我的確欠考慮了,在這裡睡著是很危險的事情。”
卡維認真地道歉反思。
你心裡也有愧疚,沒感謝成提納裡,反倒是給他添了不快。
不過提納裡並不是這麼想的,他皺了皺眉:“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好。我不是你們的「導師」,作為巡林官,我有義務糾正和指出你們的錯誤。這是在保護你們的安全以及保護這片森林。”
“還有。”提納裡掃視了你們一圈,又將視線放在你身上,語氣似乎軟了些:“不需要對我感到抱歉,這是我的工作。相反我覺得很幸運,你們沒有出事。”
少年比你想象中還要敏銳,你忍不住好奇看他:“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提納裡點點頭:“過度泛濫的敏感性人格不多,但我也算遇到過幾個。”
恰巧這裡還有兩個,提納裡覺得有些難辦:“總之,你們想跟我回化城郭,重新背讀一遍守則和指南吧。”
前往化城郭的路上,你向提納裡道了謝,還遞給了他一包摩拉。
少年隻是淡淡地說:“不接受賄賂。”便退回了你的摩拉。
你不知道「賄賂」和「謝禮」該如何區分開,絞儘腦汁地思考時,提納裡的神色卻有些奇怪:“等到了化城郭就知道了。”他好像給你賣了個關子。
你和卡維是在互訴衷腸後看著日出睡著的。熬了一晚上,精神又放鬆下來,原本的小憩直接讓你們陷入了沉睡。
提納裡聽著你們的解釋,默默瞥了眼你們二人腫脹的眼:“你們是聊了些什麼事情哭成這樣?”
明明對你印象不深,提納裡的動物直覺卻讓他覺得你十分熟悉。
因此他話音剛落,眼前就仿佛看到你們兩個Q版人互相擁抱著嚎啕大哭。
提納裡耳朵一抖:“算了,我不想聽。”
你跟卡維相視一笑。
但很快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提納裡竟然是個意外的碎嘴毒舌,他念叨了你們一路,你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都被淨化了一遍,深深刻著“絕對不能再違反雨林守則”這句話。
慚愧,萬分慚愧。
出了茂密的叢林後你逐漸熟悉了前往化城郭的路。提納裡帶你們來到之前你待過的那個樹屋,指了指裡麵放著的一個陌生寶箱:“這個由你們來處理吧。”
卡維有些疑惑:“寶箱?哪裡來的,為什麼要我們處理?”
說到這兒,提納裡抱手,無奈地甩了甩尾巴:“那天我很晚才回來,大半夜就看到一個橘發男人站在樹屋前麵嘀嘀咕咕。他問我有沒有看到一個昏倒的女孩和金發青年,我見你們都不在,想來應該是走了。”
“那男人聽聞後,說感謝我幫他解決這麼大一個麻煩,這寶箱就送我作為報酬了。”
提納裡語氣裡帶著濃厚的不解:“但我根本就沒有做任何事情,隻是借了屋子給你們罷了。本來想空下來去找你們,沒想到你們兩個笨蛋被我從雨林捉了回來。正好,這箱子由你們來處理吧。”
達達利亞留下的寶箱?
你不明白,他已經塞了兩個金條給你,現在還要送給提納裡一個寶箱是為了什麼?
你對於達達利亞來說又不是很重要。
想起之前跟金條一起,寫著“下次再見”的紙條,你帶著疑慮上前打開了寶箱。
“嘩啦啦……”沒了限製,裡麵的東西流了出來。
是金閃閃的摩拉!
達達利亞是什麼散財童子嗎?!
比你更驚愕的是卡維,他呆呆地看著那堆摩拉,思緒開始混亂:“這家夥這麼有錢還賣妹葬妹啊?你妹的,萬惡的有錢人……”
提納裡摩挲著下巴,仔細思考起當時那人的舉動:“他聽說這位小姐沒事之後就露出了輕鬆的表情,然後把寶箱丟下就走了。想來,他是很不缺錢的。”
你挖了一把摩拉,體會著金錢如流水般從你掌心逝去的爽感,突然悟了。
也對。
正因為你對達達利亞來說沒那麼重要,所以他用錢財就能解決那點對你的愧疚之心。
你滿意地點點頭,如果可以,你希望再也不要跟達達利亞有過多的接觸,這樣就很好。
因此你頗為坦蕩地接下了這潑天的富貴,為表感謝,你還是留給了提納裡一帶摩拉。
“不要。”提納裡感覺頭疼:“你們這些家夥,如果我收了錢,那日後會有更多效仿你們的人。一旦人們不再敬畏,而是用錢財解決問題,問題反而會變得更嚴重。”
你點頭:“我知道,所以我給的不是你。這是我的愛心捐款。”
“捐款?”提納裡一頓,耳朵晃了晃。
你不自覺看向那兩隻大大的長耳朵:“對……我這是捐款,希望你們的巡林工作可以開展地更加順利。提納裡先生可以給其他巡林員們增加福利,或者增添設備……總之,這不是給你個人的[賄賂]。”
提納裡也不是迂腐的人,他心思一轉,被你的狡黠折服,露出爽快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掂了掂手裡的份量,提納裡看向這個出錢大方的少女:“如果你的眼睛再黏著我的耳朵,恐怕得捐更多的錢了。”
卡維酸溜溜地盯著提納裡的大尾巴大耳朵。
巡林官冷不丁開玩笑威脅你,立刻讓你回了神。
“我不是故意的……”你耳朵紅了紅,低下頭:“好吧,我忍不住想看。”
提納裡眼皮一跳:“怎麼?在你原本的國度,沒見過獸人嗎?”
你搖搖頭:“我見過不少。但耳朵這麼長、尾巴這麼大的是第一次見……啊,我沒有任何不好的意思。隻是,咳……提納裡先生保養的太好了。”
“……”
“在稻妻,我曾經送給一名小狗將軍護理毛發的藥劑。那位將軍經常花很多時間梳理自己的毛發,柔順又光滑。所以我在好奇,提納裡先生這麼長的耳朵和尾巴,得花多少時間才能打理地這麼好?”
提納裡解釋:“我的尾巴塗過用來防水的植物精油,這會讓他免於雨水的侵擾。除此之外,蓬鬆劑、柔順劑和植物護理也會做。”
卡維也順著你們的討論打量起來提納裡的尾巴,蓬鬆柔軟,看著就想撲進去狠狠滾兩圈。
你試圖抱起摩拉箱子,但是太沉了,你連用腳踢它都得借力才能把它在地上挪動一番。
“這箱子裝滿了摩拉,很沉的。”提納裡走上前,將箱子蓋上:“所以你們打算怎麼把錢拿走?需要袋子的話我可以提供。”
外麵天光大亮,巡林員完成了早上的巡視工作,已經站成一排等待提納裡的指示吩咐。
見狀,提納裡也不執著於這個話題了。他塞給你們兩本手冊,要求你們逐字逐句看完,他一會兒會來抽查。
你仔細看著手冊上生動的照片與科普提示,旁邊的卡維湊過來:“希靈,你覺不覺得這裡很不錯?”
“嗯?”你的視線依舊停在手冊上。
“我們不是要找房子嗎?我仔細想了想,須彌城的太貴了,到了白天還很吵,對你的養傷也不好。化城郭並不偏僻,環境卻十分怡人,還有許多巡林員,是個安全的地方。”
你明白了卡維的意思,不得不說,這是個好提議。
“不過……當初提納裡都把我安排到他的樹屋休息了,是不是說明化城郭沒有空餘的樹屋呢?”
這倒是。
卡維沒想過這個問題,捏著書冊的邊緣發起呆。
你見狀不由得一笑:“大藝術家,不看看手冊嗎?”
“須彌人的必備知識,我都能背了。”卡維朝你揮了揮本子:“雖然過去了很久,但我剛才翻了一下,立刻就記住了。”
你聽出他沒有在說大話,不由得一呆:“這就是天才嗎?”
“倒也不至於……”卡維摸摸鼻子,被你誇“天才”不知為何怪不好意思的:“因為這種手冊大多配有照片,我對圖案和色彩比較敏感,所以記得快。如果是純文字那種,也隻有艾爾海森那個變態的家夥可以熟記於心了。”
“當,當然,那家夥沒有我畫的好看,建築學和藝術鑒賞我都是壓他一頭的哦。”
卡維補完這一句,突然更加害臊了。
什麼呀。
青年低著頭,略長的金發垂下來,擋住他通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