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無分文的兩個窮光蛋有了一百兩紋銀。
那可是一百兩!在伏憨憨眼裡,足夠把公子送給三哥治病好幾次。
豔竹淡淡誇獎道:“嗯,做得不錯。”
恰到此時,一道英氣的女聲響起:“兩位道友,你們好。”
是先前在台上與伏憨憨交手的素紈。素紈帶了幾個人,自下台後便緊盯伏憨憨動向,一路跟在他身後,到此時才有機會開口。
素紈衝豔竹拱手道:“我是千溪門內門弟子素紈,這廂有禮。”
豔竹仍舊戴著鬥笠,以紗幔遮麵,神色不明,朝素紈拱手回禮道:“我乃伏彥殊,此我弟弟伏憨憨,道友有禮。”
素紈行禮後,道:“少小姐吩咐我等來接你二人至千溪門的上竹門客院落腳,還請二位道友莫要推辭。”
豔竹道:“自不敢不從,但還請道友稍待片刻。”
素紈疑惑,問道:“二位還有何事要辦?若是方便,我素紈亦可幫助一二。”
一陣舒朗的笑聲從鬥笠下傳來,聽得素紈頗生好感。
豔竹道:“那自然好,還請素紈道友陪我二人挪步。”
去何處?豔竹一扭身,邁進了成衣店。
豔竹跑兩條街,一是被憨憨在屁股後頭追著,二也是順道,將將好要到成衣店去。
都說人看麻衣相,伏憨憨賺了一百兩,總不能讓他穿著砍柴的破麻衣踏過千溪門的門檻。
成衣店夥計望見跟在二人後頭的素紈,認出她是千溪門的熟麵孔,連忙迎接道:“呦,歡迎貴客。”
豔竹先打賞了幾兩銀子,隨手點點,挑了幾個清爽利落的款式,指著伏憨憨道:“照這個款,給他做三身棉衣裳,配好鞋襪,我要這兩身。”
“好嘞。”夥計笑臉相迎。
錢給到位,鞋襪都是一套配好的,哪怕店裡沒有,夥計也能麻溜地去外頭買回來。
豔竹給伏憨憨指了棉布衣,棉麻溫軟舒適,伏憨憨摸著布料,沒見過市麵似的,驚歎了好幾聲。
店鋪的夥計量了伏憨憨胸和腰,嘖嘖稱奇:“兄台好身板,這般壯實,估計也隻有咱們這千溪城裡最大的成衣店,能找到配的尺碼了。”
伏憨憨往日穿的麻衣,都是買了麻布找山下村裡的嬸嬸們做的,他從來沒進過成衣店,自然新奇萬分。
聽夥計一說,伏憨憨慶幸地拍拍胸脯:“幸好幸好,不然就得花更多錢做新衣裳了。”
夥計跟著笑開,附和道:“其實論裁新衣,我家店也頗有手藝,那老裁縫手快得很,客官要是喜歡,不如在此訂做兩套,保管兩三天能拿到。”
伏憨憨正要被套進去,豔竹插話,一口回絕道:“不必了,你隻管拿他能穿上的,帶他去換一身過來。”
夥計道:“喏。”
夥計進去拿衣裳,素紈在門外守著,店裡,豔竹覷了伏憨憨一眼,道:“蠢貨,什麼話你都接。”
伏憨憨不明所以:“啊?”
豔竹扯他耳朵道:“光是白虎城煉氣中階的修士,就早已拿凡人當畜生家什一流看待了。你煉氣二級,隨便來個阿貓阿狗都能叫你笑那麼諂媚。不值錢的玩意兒!”
伏憨憨道:“可是,公子也是凡人啊。”
豔竹怒瞪他:“還敢頂嘴?”
伏憨憨一縮脖子。
豔竹挑眉道:“想輕賤我?還是等你打得過我再說吧。”
不值錢的憨憨自然打不過公子,被扯痛了耳朵,憨憨頓時不敢再咧嘴笑了。
他跟著店夥計進裡頭換了一身,出來,正見到豔竹換上了錦緞做的青衣長袍。
“公子真好看。”伏憨憨道。
得來的是公子一個輕描淡寫的眼神。
豔竹可不虧待自己。
憨憨穿棉布,他早嫌棄憨憨的衣裳粗糲劃拉皮膚,故而給自己選的新衣,都是絲綢滑料。尤其是裡衣和褶褲,豔竹更選了最細膩的料子。
千溪城最大成衣店裡的絲綢錦衣,雖其繡工鎖邊不如豔竹在白虎城卷雲樓裡穿的好,但勝在款式淡雅不繁瑣,上了豔竹的身,也格外有品。
“棉衣三套十兩,錦衣裡外兩身四十兩,連鞋襪裡衣襯底一塊兒,共白銀六十兩。”
豔竹道:“憨憨,付賬。”
伏憨憨:“哦哦。”
憨憨不識字,算數卻還行,平日裡賣柴火就能算到二百斤的,這會兒從箱子裡數出十二枚五兩的銀錠子給夥計。
還剩四十兩,也就是八坨五兩的銀錠子,掌櫃的贈了他們一個裝銀錢的錦袋,伏憨憨就把錢裝袋子裡,塞到公子懷裡去。
公子收了錢。伏憨憨穿了身新衣,又捧了兩人的其餘衣裳,樂嗬嗬走出成衣店。
店外,素紈瞧他傻不愣登那樣兒,笑他道:“你倒是舍得給你兄長花錢。”
“嘿嘿。”伏憨憨笑著撓了撓頭。
素紈一想自己還打不過這個傻子,抱胸冷哼一聲,氣悶道:“哼,難怪你叫憨憨。”
剛賺了一百兩,轉頭就給旁人買了新衣裳,花出去大半,剩下的錢還分毫不動的上交上去。
這一遭下來,素紈可瞧出來伏憨憨的傻。怪不得,煉氣二級的人了還在穿草鞋,真是沒誌氣。她慶幸方才自個兒被溪長雲攔住,沒能嫁給伏憨憨。
買好衣裳,領了兩個人到千溪門,素紈道:“上竹門客院已到,您二位在上竹院東間一號院兒,另有夥夫、廚娘和仆役共三人,還望好生休歇。”
伏憨憨道:“謝謝你。”
素紈衝憨憨翻了個白眼,轉頭對豔竹道:“此外,千溪門的門客每月可去管事那兒領二兩銀錢的供奉。若有升階或額外完成了門派任務的,千溪門自會獎勵。”
豔竹道:“敢問,可否能拜讀千溪門藏書典籍?”
素紈道:“藏書閣一樓可以隨意進出,旁的不行。”
“我已知曉,多謝姑娘。”豔竹道。
伏憨憨跟著笑:“謝謝姑娘。”
素紈瞪他:“我同你兄長說話,你謝來謝去的作甚?”
素紈年歲比憨憨還要小一些,平時頂事穩重,此時遇到憨憨,卻總鬨性子。
見伏憨憨又拿那張令她頗為喜愛的俊臉傻笑,素紈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朝伏憨憨比了個鬼臉,“略略”兩聲,轉身走了。
身後,伏憨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問:“公子,憨憨被素紈姑娘討厭了嗎?”
豔竹倒是一眼就能看明白這些兒女情長的小事兒,可他偏偏懶得與伏憨憨解釋,隻淡淡道一句:“世人皆厭惡懦弱無力之人。你若不想遭人厭棄,不如快加修煉。待到你真正強悍起來,她便是再厭惡你,也不敢展|露在麵上,非但如此,她還得對你笑臉相迎。”
伏憨憨疑惑道:“為什麼討厭我還要對我笑呢?”
豔竹儘可能用伏憨憨能理解的話說道:“因為她打不過你,又怕你傷害她。”
伏憨憨歪歪腦袋道:“可是憨憨從來不傷害彆人的啊。”
豔竹無奈,道:“閉嘴吧。”
伏憨憨再想問,公子不搭理他了。
推開門,豔竹瞧了瞧屋內乾淨的床鋪擺設,道:“去吩咐人備水,我要沐浴。”
豔竹有些疲累,摘了鬥笠,在榻上小憩了一陣,睜眼,卻發現伏憨憨自個兒架起了屏風,正吭哧吭哧端水幫他準備浴桶。
豔竹皺眉道:“我叫你吩咐仆役端水、夥夫燒水,沒叫你自己做。”
伏憨憨道:“可是爺爺說了,能自己做的事就不要麻煩彆人。”
豔竹歎息了一口氣,朝伏憨憨招招手:“傻子,過來。”
“公子有什麼事要憨憨做的嗎?”伏憨憨放下熱水桶,屁顛屁顛跑過去。
可當伏憨憨湊近到豔竹跟前時,“歘”一下,豔竹揪著他的腦袋,把他臉提到麵前說:“我說三點,不管你是強記還是怎麼,給我把話塞進腦子裡。”
“呼呼,痛痛痛。”憨憨隻覺得腦袋上的皮要被揪掉了。
“第一,”豔竹手更緊了幾分,道,“你是修士。凡人不能引的氣你能引,凡人不能做的事你能做。你與凡人有天壤之彆,有這點時間,不如打坐修煉,出去煉體,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去做那些空耗時間而毫無進益的瑣事!”
豔竹沉聲道:“……多用點聰明人的法子。”
伏憨憨愣愣點頭,似懂非懂。
豔竹道:“第二,我臉上的淤毒,要待你煉氣三級的時候替我排清。之前能在一個月之內升階,算你有點本事,但天下之大,上界金丹、元嬰的大能大有人在,你若敢就此驕傲自滿,我不會讓你好過。”
伏憨憨狂點頭:“嗯嗯!憨憨會努力呼吸的。”
到這裡,豔竹緩緩鬆開了手,瞥他一眼,起身道:“跟我來。”
豔竹才剛緩睡了一陣,又是凡人軀殼,頗有倦意。
此時他懶散地走到半人高的浴桶邊,點了點桶裡的水,對伏憨憨說:“把你的手伸進去。”
“哦哦。”伏憨憨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