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水裡灌靈力,”豔竹半倚靠著浴桶,薄唇輕啟,補了一句,“是用你所有的靈力,一直到丹田掏空為止,讓我看看你現在到了什麼程度。”
“好,公子。”
伏憨憨聽話,閉上眼,開始按照公子教給他的筋脈運轉軌跡,由四肢,到丹田,運轉靈氣到手掌心。
憨憨將兩隻手掌都伸到水裡,感受自己的丹田。
先前說,伏憨憨升級到煉氣二級的時候,感覺肚子破了,是他的丹田已經擴充到了一個青團大小的球形空間。
圓乎乎一小塊地兒,還抵不上憨憨的半個拳頭大,就這個小球裡裝滿了靈力。
按照公子所講,世間靈氣由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組成,是怎樣屬性的靈根,就更能納入怎樣的元素。
可憨憨瞧那些沾在他皮膚上滲進去,亦或是被他從鼻腔吸入丹田的靈氣,卻五顏六色的,金黃色、蒼青色、湛藍色、赤紅色和黑褐色,哪樣都有。
平日裡運行呼吸的時候,憨憨覺得每種顏色都很好看,每樣元素都很親切,於是每樣靈氣都吸一點,透過經脈轉化成靈力,放在他的小丹田裡。
這下派上了用場,憨憨就將五種顏色分了分,挨個引著它們一股股從手掌心裡出來,先是金黃色,再來蒼青色……最後到黑褐色。
吸收靈氣,轉化為靈力,靈力再從掌心輸出,將水捂熱和。
“嘭通嘭通。”
轉眼間,整個木桶裡的水都開始沸騰,咕咚咕咚冒泡。
豔竹在一旁,沉思著,靜靜地注視著伏憨憨。
伏憨憨額角被蒸騰的熱氣熏出一層薄汗,古銅色的肌膚油得發亮。
“好了。”
隨著豔竹一聲輕喊,伏憨憨一睜眼,隻見到了空蕩蕩的木桶。
滿缸子水,都已經被憨憨的靈氣蒸發殆儘了。
豔竹道:“重新去挑水,裝滿。”
“好。”伏憨憨懵懂點頭,不一會兒,進進出出幾趟,他手腳利索地又挑滿了一大浴桶水。
豔竹在一旁說道:“手放進去,再來。”
於是伏憨憨再度將浴桶中的水蒸發一空。
豔竹喚他再挑水,到第三次蒸發完一浴桶水的時候,伏憨憨已經累得喘粗氣。
豔竹輕蔑地看他:“這就是你的極限?嗬,不過如此。”
“不,”伏憨憨大喘氣道,“憨憨,憨憨還可以。”
再來回挑了許多趟水,伏憨憨把大浴桶填滿,彎腰伏在浴桶邊,一邊滴著豆大的汗珠,一邊抽取丹田裡即將乾涸的靈氣。
屋內,早已溢滿濕漉漉的水汽,就連立在一旁的豔竹,也渾身被水汽裹濕了。
“咕嘟咕嘟。”
這次,水沒有蒸發,在浴桶裡的水恰當正好冒了些小氣泡,還未沸騰的時候,伏憨憨“哐!”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憨憨好累,累得已經站不起來了。
看到精疲力竭的伏憨憨,豔竹滿意地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說:“很好。”
伏憨憨感覺到自己的頭頂被公子輕輕撫摸了一下。
他想轉轉脖子,用額頭去蹭公子的掌心,可公子卻在下一瞬間收回了手。
憨憨悵然若失,倍感遺憾。
公子凶了他一天,難得摸了摸他,憨憨還沒來得及感受夠,公子就不摸了。
然而,緊接著,伏憨憨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
他一抬頭,發現公子已經褪下了衣衫,坐進了浴桶裡。
“水溫正好,”豔竹溫和地笑了笑,撩了幾滴水,故意用指尖灑到伏憨憨臉上,道,“辛苦憨憨了。”
伏憨憨呆愣地看著公子,目不轉睛,大臉被水花打濕。
豔竹視線向下,睨到伏憨憨的胯|處,嗤笑一聲:“靈力枯竭都能硬得起來?看來還是不夠累?”
憨憨已經知道那處硬起來是件不討公子喜歡的事,連忙用手捂住,無措地坐在地上。
豔竹將清水捧到肩膀,洗浴著,道:“去屏風外,打坐,靜心凝神,將丹田補回來。”
伏憨憨:“哦。”
公子手腳輕慢。等公子沐浴完,緩緩走出來,伏憨憨的丹田還隻裝了一半。
豔竹看了他一眼,坐到鏡前:“過來,幫我拭發。”
伏憨憨找了乾淨的布巾,小心翼翼地裹住公子那一頭如絲綢般柔順,如瀑布般濃密的青絲,細細擦拭。
他自己被公子揪腦袋不怕疼,為公子擦頭發時,卻生怕哪裡讓公子不舒服。
“公子。”伏憨憨悶聲喊了句。
“嗯?”豔竹微微合眸,鼻音答道。
豔竹近來總有些困倦,嗜睡。
是因為豔竹臉上的淤毒未清,還往旁處擴散,逼得他不得不時刻用內力抗衡,故此才疲累不堪。
尤其今日奔勞兼趕路,那毒又鬨騰的厲害有些壓不住,豔竹格外難受。
伏憨憨沒察覺這些,他問:“第三點,公子還沒說。”
“三……”豔竹想了想,道,“我早讓你喊兄長,你怎不聽?”
“哥,哥哥?”伏憨憨怯生生地喊了一句,鼓嘴道,“……憨憨覺得好生奇怪。”
因為憨憨已經有三哥了,沒必要還要彆的哥哥。
而且公子在憨憨眼裡很特殊,伏憨憨總想叫一些,更特彆的稱呼。
隻有憨憨能叫的……
豔竹有些虛弱,略帶疲倦地笑道:“稱謂罷了,父子、兄弟、師長,你想叫什麼都不妨事。”
索性豔竹隻是在利用伏憨憨,待他擺脫爐鼎之身,獲得靈根修煉得道,他管這傻子死不死的。
“那便叫師父吧!”伏憨憨靈機一動,“爺爺說,一個人一輩子隻能有一個師父,憨憨一輩子也隻能有一個公子。”
“哈哈,”豔竹笑開來,“那我擬名作伏彥殊,你要做我徒兒,豈不是師父和徒兒同一個姓氏了?”
伏憨憨疑惑道:“師父與徒兒不能同姓嗎?”
“並非不可,”豔竹道,“反正我如無根浮萍般漂泊,既借你一姓,又教你修仙,認你做徒兒有何不可?”
豔竹道:“你跪地朝我磕三個響頭,禮就算成了。”
“好!”伏憨憨興衝衝跪下,“嘭嘭嘭”磕完,額頭落了個紅印。
豔竹撫摸他額頭上腫起的鼓包,輕笑出聲:“不必磕那麼重的,傻子。”
伏憨憨嘿嘿傻笑兩聲。
豔竹思量一陣,正色道:“從明天起,師父要你每日修煉八個時辰,夜裡也要吐納,除洗漱和飲食外,再騰出兩個時辰與我讀書識字,你可願?”
伏憨憨不假思索道:“憨憨願意!”
心甘情願!
·
三月後,南州千溪門,上竹院。
一男子於屋中正襟危坐,伏憨憨盤腿打坐在男人身後,閉眼索眉,手貼在他的脊背上。
源源不斷的靈力,如同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灌注到男人脊骨,再順延而上,到他的脖頸和後腦。
耗費數日,終於,男子左側臉頰上的黑毒緩緩消逝,徹底被精純的靈力衝散。
他睜眼,眉眼間,畢露鋒芒。
伏憨憨收氣,看到這一副令人驚豔的麵孔,高興地跳起來道:“師父!你的臉好啦!”
這最深、最歹的一處毒,終於散了。
男子深吸一口,沉聲道:“我從深淵泥潭裡爬出來,身中詭毒,生死關頭,絕境逢生……自今往後,我更名為伏彥殊,重起新生。”
他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疤臉,也不是殘廢,更不是那個屈服在男人身下、奴顏媚骨的豔竹花|魁。
他要活,活得頭角崢嶸,活得鐵骨錚錚。
彥殊,是那人送他的名字,那個得道成仙、給予過他一線希望的人賜予的名字。
伏彥殊刻骨銘心,此生不忘。
他要擺脫爐鼎之身,他要成為最強者,到上界,立在那仙人麵前,俯瞰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