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窈轉過身,語氣略有遲疑。
“嗯。”荊襲稍稍點頭,“是我。”
不遠處,容悸正努力將兩隻興奮師弟從自家掌門身上扒下來。
“嗚嗚嗚,師尊你可算來了,”柯闖扔掉大錘,抱住酉宴的胳膊哭訴,“弟子被那大冰塊突然往裡一拖,後又被誰從冰裡往外一拔向高空一甩,太刺激了,弟子要被嚇亖了。”
摧山弟子們立於幾人旁,被迫聽見這聲嚎啕。
“這位師弟,此言差矣。”山十鶴當即邁出兩步,主持正義,“被拔出來已經很棒了。我是被懟著十二指腸一鏟子叉出來的,我說什麼了麼...”
容悸聞言,扒師弟的手一頓,略有心虛地瞥瞥山十鶴。
裘漏被容悸一把從酉宴大腿上薅下來,興奮地抬掌喚陣,“師尊您看,我進階了耶!”
三枚靈陣一息成形,獵獵放光。
“不錯。”酉宴讚賞頷首,摸摸他的腦袋。
少頃,酉掌門環顧四周,語氣疑惑,“你們二師兄呢,跑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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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窈打量著眼前這位並無交集的陌生少年,十分疑惑。
“荊師兄找我,是有何事麼?”
江問霽和許無澈奔至她近側,聞言也側首注視著這位醉雲的道友。
時間緊迫,當單刀直入。
荊襲開門見山,指著下方那株巨大的豔麗怪植,道:“那朵花不能留。”
下方,弟子因掌門的到來心下大定,不少人正壯著膽子靠近被株被囚懸於天地間的彼岸花。
砰、砰。
隻聽兩聲輕響,隋慕裹著付清鳥探出手,試探著敲了那大呲花兩下後立馬縮回羽翼之下。
突然,一道巨響!隋慕驚恐扭頭,隻見一旁,山自如正抬起練功石大膽往花瓣上用力一捅!
嘶!
“這位師弟你也太勇了!”隋慕大嘶一聲,轉身就跑,下一秒,被人一把撈回。
山自如揪住他,語氣疑惑,“你看此花了無生機,是不是死了?”
隋慕愣上一秒,抬手輕觸花瓣,瞳孔微微放大。
咦,好像真是耶!
死花並無威脅。
元窈望向下方逐漸撤離的諸位道友,正欲鬆口氣,胳膊卻一緊,荊襲拉住了她,斬釘截鐵道:
“便是死了,屍體也不能留。”
他說著,眼眸深暗若淵,神情鄭重。
“毀屍滅跡一乾二淨,斬草留根後患無窮。”
元窈蹙眉思索。
倒也在理。
反正此植於我方無益,毀了倒是安心。
元窈當即與周遭諸位對視一眼,掏出武器徑直向下攻去。
碾碎成渣總該行了吧。
雷電攜天之勢聚力甩去,遊吟凝空長刃徑直衝刺。十數把利刃齊鳴,追隨著鞭與劍將那怪植屍首層層包圍,萬千靈力彙聚,全力朝中央劈去——
嘭!
聚攏的內苞之上,雷鞭隻留下一道劃痕。
遊吟奮起衝鋒卻隻截斷一根尖細針狀外苞。
其餘靈器均被齊刷刷集體甩遠。
全員安靜下來,詫異地望著這一幕。
元窈心間一沉。
方才這東西可殺可不殺。
如今一試,非殺不可了。
一株連屍體都防禦拉滿的怪植,一旦它被什麼壞東西寄生操控,將會是最棘手的敵盾。
元窈握緊雷鞭正欲再試,突然,耳邊一響。
神劍回歸入掌,江問霽側首附在她耳側,低低道:“遊吟說,那花苞裡有東西。”
?
元窈疑惑抬眸。
有什麼東西?
好東西壞東西?
許無澈見此花防禦如此之強,當即飛竄而出,“我去請掌門們合力一試!”
擦肩而過的功夫,荊襲瞥過他遠去的身影,神情凝重,視線掃元窈與江問霽,“你們都不行的話,他們八成也無濟於事。”
本以為屍體會好對付一些,這可如何是好......
可神明都不行的話——
鬼使神差地,元窈和荊襲同時移動目光,緩緩朝遠處正被師尊追著打的辛追望去。
宿樾宮內,初初破殼的小鳳凰爆開火球,一鼓作氣燒乾了碧玉之泉。
那泉,可是天道啊。
“或許,”兩人眸光一晃,異口同聲道,“讓辛追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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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容悸放眼眺望,終於在月袍衣裙的姑娘身側尋到了師弟的身影。
他快快趕去,正巧聽到荊襲開口語氣平緩地講著話。
“讓辛追去試試?”
嗯?
昳麗少年很是詫異,“荊襲你...又不結巴了麼?”
元窈眨眼,視線在容悸和荊襲間打轉。
裘漏駕駛靈陣亦速速追來,望向荊襲。
他曾在生岸島上兩次感應到陣法,巧的是這兩次都隻有荊襲一人在近側。
陣修的直覺極其敏銳,裘漏不由眯起眼,“裘師兄不是醫修麼?怎麼還會陣法?”
荊襲身形一僵,沉默不言。
下方,四宗掌門合力聚靈集體進攻那怪植——劍林刀雨間,那彼岸花果真如荊襲所言,毫發無傷。
元窈挑了挑眉,眯眼去看荊襲。
氣氛逐漸怪異。
勁風卷著衣袍,許無澈風風火火回歸,神情遺憾,“掌門們也試過了,不行呢。”
見眾人都莫名其妙盯著荊襲看,許無澈忽地想起什麼,上前拍拍荊襲的胳膊,友好詢問道:“對了,還沒問你呢。”
“你裹著黑瘴來攻擊我之前,又沒人相助,是怎麼自己從冰裡出來的?”
元窈聞言一愣。
等等。
她好像沒在那幾十個畫麵裡見到過荊襲。
九十七支箭,九十六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