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還真是你。”元窈冷哼一聲,尖刃刹時抵出血痕。一抹鮮血順著荊襲的脖頸流淌至她執劍的指背,又緩緩墜至白臂之間。
血流如注,荊襲卻並不反抗。
他的眸光清亮,望向她時,神情專注溫和。
恍惚間,光陰好似又回到了她才拜入他門下的前十年。
元窈不由心中煩躁,手下愈發用力。
突然,劍下少年眉峰一凜,扭頭右望,下頜劃過利刃之尖割出更深的傷口。
元窈指尖一顫。
“不好,書靈回來了。”隻聽荊襲壓低嗓音暗道。
“阿窈,”他沒去管流血的傷口,回首時眸色祈求,“去幫辛追把那株彼岸花毀掉。”
元窈聞言嗤笑一聲,“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個王八蛋。”
“我恨你。”
“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掉你。”
-
寒窖的一角,書靈正坐在龜殼之上,夥同眾禍植一道對逝去的彼岸花魂舉行沉重悼念儀式。
咳咳。
書靈清清嗓子。
“一鞠躬,黃泉寬道,老大走好。”
“二鞠躬,孟婆灌湯,老大走好。”
“三鞠躬,書靈登基,老大走了好。”
禮畢,哀嚎聲登時此起彼伏,“嗚嗚嗚老大,您怎麼拋下我們去了!”
“嗚哇哇哇您把小的們也揣兜裡帶走吧!”
“行了行了。”書靈開著龜殼將近處哭哭唧唧的禍植們一頭創翻,“意思意思得了。”
書靈思索一番,這禍植老大嘎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如此一來,群龍無首,它正好站出來主持大局,拉攏植心,讓它們全員死心塌地為自己效力。
也免得多個老大生出二心來。
如今眾植悲痛,正是進行深刻思想教育的大好時機啊。
書靈當即振臂一呼,揚聲發問,“知道你們老大為什麼被乾掉麼?”
眾禍植搖搖頭。
“很簡單,”書靈變幻出胡須煞有其事地撫了撫,“隻因它未逢明主!”
“可你們比它幸運得多!”書靈繼續激昂演講,“隻要跟著我,受我指揮,以後定然能吃香的欲望、喝辣的怨念,早日住腦瓜、開豪殼!”
禍植們一聽,愣怔幾息,開始交頭接耳。
“可是咱跟著您,不是才殉掉幾十個兄弟麼?”
書靈被戳到痛處,跳起腳發出尖銳爆鳴聲,“那是它們太蠢了!”
暴怒過後,它的靈體突然一虛一晃,險些消散。
?
不知怎的,霎時腦袋疼得很。
憤怒使靈折壽,果真不假。
“都閉嘴,聽我跟你們說——”下一秒,書靈喉嚨卡住,不明緣由地心驚肉跳,如坐針氈,好似正有無窮烈火無孔不入地將它猛烈燒灼。
它重重“嘖”了一聲,倒在龜殼中喘著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舒服不得勁。
鬼使神差地,它忽而很想再去瞧一眼那株隻剩軀殼的大呲花。
說乾就乾,書靈大手一揮,“都閉嘴。總之自今日起,我就正式成為禍植一族的老大!”
“老大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
生岸島內部——窖中,火光衝天。
書靈駕駛著龜殼趕到之時,天地間正升騰起一大團滾滾烈火。
它皺起眉,凝神往火焰中央望去......
隻見一名冷酷無情的紅裙人類正手甩火團,瘋狂進攻彼岸花的屍體。
???
好生歹毒。
花都死啦!還不肯留個全屍麼!
書靈悲憤不已,視線來回掃射,終於在人群之中尋到靈主。
它登時隱起身,鉚勁兒穿過一眾弟子徑直向荊襲駛去。
此時,那株擎天巨植的軀殼才剛剛燒掉一小半。
遠隔數百米,荊襲心尖一動,感應到了書靈。
元窈湊近他,獨屬姑娘的清甜氣息彌散在少年的唇與耳之間。
“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掉你。”她說。
“好。”荊襲轉身擋住書靈的視線,一把抓住元窈抵在她下頜的劍尖,一時掌心鮮血肆淌,“我的命給你。”
元窈眸色一深。
荊襲握緊劍刃,“它來了。”
-
【靈主!他們居然放火燒,,,,,,】
書靈坐在龜殼裡向前望,眼睛一眯。
【你怎麼流血了?】
荊襲抬眸回視它,眼底浮現一抹焦急之色,抬手往前方火球處一指,道:“他們妄圖把彼岸花的屍體帶回宗門研究。”
“情急之下,我隻得裝作與容悸不合,與他搏鬥,誘他放出火球砸入花屍將其銷毀。”
書靈聞言驚詫。
【什麼?你密謀燒的?】
它疑竇地望向眼前少年的脖頸。
與容悸搏鬥,可你脖子上明顯是劍傷吧......
書靈正欲細聞,忽然,前方傳來一道驚慌失措地呼喊聲。
“哎呀,辛追,看你這擦槍走火的!”
隻見元窈痛心疾首地伸長手臂,作勢往火光中央的撲去,好似要將那彼岸花緊急搶救出來一般,“這種好東西怎麼能燒啊?我還準備帶回太極好好兒研究一番呢!”
許無澈站在一旁滿臉懵逼。
研究,研究什麼?
下一秒,眼見元窈作勢要往火裡衝,許無澈大驚,當即抬臂從後方勾住她的脖頸邊拽邊勸,“師妹你!彆激動彆激動!”
江問霽立於近處,見狀沉默幾息。
“快!”他突然冷下眉眼,迅速環顧四宗弟子,“快,大家趕緊幫忙滅火!搶救珍貴實驗品!”
說完,江問霽禦劍而出,半晌撿回一塊堅冰剛要往火裡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