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靈哭得昏天黑地,被屬下們拉住輪勸,好半天平複下來。
它對那彼岸花本沒感情,如今花屍一毀,許是兔死狐悲,竟當真有些難過了。
可見它還是相當心腸柔軟、為人和善,柔腸百轉......
“老大,彆自誇了。”禍植們簇擁著書靈急急詢問,“外麵那幫人走了沒?”
提到這茬,書靈陡然陰沉下神情。
“沒走。”
“但老子總有一天把他們全部送走。”
“你們想好了麼?”它眯起眼環顧四周,威壓驟降,死死將每一株禍植摁牢在地麵,“是否忠心臣服於我?”
“當...當然!”禍植們瑟瑟發抖,匍匐於地,“說實話,小的們一直深覺您頗具老大的氣息!”
噢?還挺會說話。
書靈拍拍龜殼起身,“果不其然,我生來就是做老大的。”
禍植們抽動兩下枝條,搖搖頭。
“您誤會了,咱說的不是號令群雄的那種老大。”
“而是指您身上有我們禍植老大——彼岸花的一縷氣息。”
是以起初眾禍植聽從書靈指揮,雖說也受了巨大的武力壓迫,但心裡大多是情願的。
禍植們追憶著舊主,不由感慨,“您和前老大,氣息很像呢。”
什麼?
書靈聽得大腦一轟。
半晌,它似有所感,視線緩緩下移,鬼使神差地盯住了身下的那枚龜殼。
書靈心跳劇急,從龜殼裡一躍而出,捏起那殼的一角猛然一翻——
上界天道為三位墜世的神明留了一手。
它也給自己留了一手。
殼底不起眼的角落裡,正靜靜雕刻著一枚綻放的玲瓏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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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焚燒罪與惡。
熱浪灼灼,碩大花瓣一片片坍塌,浴火跌落,燃儘無末。
血紅花蕊消散如煙的刹那,一枚粼粼神劍裹挾著業火自火光中破浪而出,徑直朝元窈等人刺去。
咚!
劍氣化牆,遊吟迎芒而上。
兩股靈力相撞,猝然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相撞的下一秒,對麵那神劍卻陡然鬆下力道。
遊吟一時不料,堪堪擦過那劍邊的火光向前一個猛紮,迅速收力回身。
雙劍隔空相望。
遊吟疑惑地歪歪劍柄。
好...熟悉的氣息?
半空之中,烈火渡滿陌生劍身,叫人看不真切。
少頃,那把鍍火神劍側轉劍刃,遙遙朝人群後方中的某位少年望去——
荊襲心尖一動。
透過翻湧的烈火,他依舊望清了那枚神劍的模樣。
將望劍。
耀目的天光下,天道平穩低沉的聲線傳來,獨獨響起在他的耳畔。
“原刓。”
“辛追的使命已經完成。”
“輪到你了。”
元窈望著那突然出現的神劍蹙眉,突然,耳邊一響。
她稍稍側頭。
隻聽身邊,荊襲不明緣故地輕嗤一聲,輕笑起來。
他白皙的麵容好似愈發蒼白,下一秒,視線驟暗。
元窈心下一驚當即抬頭,透過寒窖頂部那大開的入口上望,隻見蒼穹日光一秒墜滅。
漆黑如炭的烏雲刹那凝聚間層層下壓。
烏雲中,萬千血紅雷絲擒著天道之力滋滋裂變,好似眨眼便要湧入寒窖之中,將窖口牢牢封死。
天際處,濃鬱黑瘴起伏肆虐,漸漸地與穹頂烏雲血絲融為一體,隱隱幻化為一道人形。
漆黑的人形輪廓映照在許無澈的瞳孔間,一瞬間,往昔記憶如風卷殘雲般傾瀉重現。
許無澈下意識退後半步,嗓音顫顫道:“就是它,那個把我從天上打下來的家夥。”
兩隻瑩瑩神劍後方,三位神明聞言臉色齊齊一白。
書靈醒了。
它想起來了。
不好。
“大家快衝出去!”元窈急促地衝著眾人呐喊。若真是被它封死在這窖裡,便與甕中捉鱉無異了!
朔昀迅速反應過來,與另外三位掌門相視一眼。一時間,四道滔天靈力傾瀉而出,護住四宗弟子加速往結界出口猛衝而上!
“走!”
眾人奮力埋頭上躍。
突然,下方傳來一聲驚呼!
元窈當即扭頭回望,隻見窖底黑瘴翻湧騰起,十幾名道友猝不及防間被黑瘴中伸出的藤條拽住腳踝,猛地下拽!
暗金雷絲刹時化刃,一擊即出,登時將那些猙獰扭曲的藤蔓枝條攔腰折斷。
呼,被困住的弟子鬆口氣,迅速調整狀態追上大部隊,大聲道謝:“多謝元師妹!”
“無妨!”元窈和江問霽對視一眼,當即降速下落,一左一右壓住隊形,緊急斷後。
連破兩道結界,全員破域而出。
深海之上暗潮洶湧,浪濤相殺,迷霧轉瞬遮蔽視線。
生岸域,大能隕落後形成。
此處,是書靈本體的隕落之地。
蒼穹殺意四起,眾人頭頂那道夾雜著血絲的人形黑瘴動了動四肢,愈發成形。
烏雲下壓將至。
“全員前往摧山!”山九明嗓音沉穩,話語傳到每一位弟子耳中,“摧山近海,宗頂造千年護宗之陣,縱使敵方再厲害,也定能擋它個一兩日。”
“是!”衣袍翻飛,百名弟子齊聲應答,在愈加昏暗的沉重烏雲下眸光堅定,馳騁前進。
風雨大振。
四位掌門在前方開道,三神一鳳守在隊後壓陣。
傾盆雨點就在此時砸下,猶如催命符般落滿少年全身,許無澈咬緊牙關,恨恨道:“我感應到它了。”
認出和感應可完全不一樣。
元窈不由驚詫道:“你能感應到它了?”
天道的力量本屬同源,何況書靈的力量本就是從他體內掠奪走的。
“這不是好事。”許無澈頷首,頓覺更加棘手,“它定然也能感應到我了。”
辛追對情況大致了解,聞言隻覺一個頭兩個大,“這可怎生是好?”
蒼穹之巔,人形黑瘴轉動眼珠,精準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