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鳴塵靜默幾息,偏過視線拂了拂衣袖。
溫潤的聲線微顫,好似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當然是怪你自己。”
話音落地,他上前一步就要拽住元窈。
劍影疾縱,冷刃刹時擦過崔鳴塵的側臉,入地三寸,發出警鐘般陣陣清鳴。
“江問霽,你這是什麼意思?”
崔鳴塵擰眉後退,不滿詰問。
“她話還沒說完。”遊吟劍一躍而起,對準敵人正臉。“不說完,誰也彆想走。”
太極宗慣例,誰錘倒上一任劍尊,誰就繼位。
在這個動輒七八百歲的修界,三百歲就敢且能錘倒上任劍尊的新繼任者,不僅強悍,而且猖狂。
【宿主,有一說一。你和這姓江的小子,都有點反派味兒在。】
係統頗有些不放心,特地強調。
【請時刻謹記你是正麵角色!】
“知道啦知道啦。”元窈鬆鬆筋骨麵向崔鳴塵,話語擲地有聲,“渡劫失敗確實怪我,但本姑娘現在就是要推卸責任,懷疑你害我!”
係統:好好好,就是這麼當正派的是吧。
在場弟子一時麵麵相覷,不明就裡,不知所措。
“血口噴人,證據呢?”儒雅男子不怒反笑。隻是那笑意淺淡,虛浮不達眼底。
當然還沒有啦。
有的話早跑去執法堂擊鼓鳴冤了,還在這兒跟你廢話乾什麼。
“你取走了宗門為我定製的法器法衣,卻獨獨留下培元丹。而我服下丹藥後,最後一道雷劫便出了問題。”
元窈理不直氣也壯,出言試探。
那道雷實在反常,定然有鬼。
誰知她剛說完,對麵嗤聲已至、
“最後一劫本就難渡,”崔鳴塵矢口否認,“退一萬步講,就算丹藥不妥,也與本君無關。本君未取,皆因彼時丹藥尚未煉製完成。”
“本君不曾碰過。”他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力證清白般貼心提醒,“你若不信,大可細問煉丹弟子。”
在理,元窈頷首。
熱心人士許無澈當即跳出,自告奮勇前去尋人,“盧鼎師弟今日休沐,我去叫他。”
說著,許無澈禦劍而起,一溜煙沒了蹤跡。
江問霽召回遊吟劍,輕聲重複,“盧鼎?”
好耳熟。
身為光榮的執法堂刑首,替劍尊引薦宗內弟子,乃是職責所在。
兢兢業業的小姑娘果斷走近,深吸一口氣——
“對!就是那個人稱‘人間活爐,絕不炸鼎’顱頂禿頂的盧鼎師弟呀!”
搞這麼長的泰投,費勁。
元窈拍拍胸口舒著氣,麵色欣慰。
帶傷上崗,簡直勞模。回去可得讓長老給頒麵錦旗不可。
江問霽沉默了。
德藝雙馨的劍尊眉頭緊皺,“所以他是先叫盧鼎再禿頂,還是先禿頂再叫盧鼎?”
這是很關鍵的問題,決定了取名是否該慎之又慎!
元窈頓時兩眼放光——她還真就此事專門研究過。
在眾人驚呆麻木的注目禮中,兩人“唰”地往地上一蹲。元窈撿起一根細木柴,激情演講她查明原委的全過程。
江問霽不住頷首,時不時好學提問,深度探討。
“劍尊和元師妹好搭啊,”有弟子由衷感歎,“合該是師徒才對。”
一旁的同門聞言,速速拉他退出人群,壓低嗓音,“元師妹天賦異稟,當年入宗拜師可謂轟動。”
彼時,江問霽雖尚未斬獲劍尊之位,也早已是劍道拔尖的翹楚。
兩人本是眾望所歸的絕佳師徒。卻不知怎得,元窈竟成了崔鳴塵的徒弟。
“鳴塵仙君是雙靈根,年紀又輕,太極宗仙君長老不少,按理說不該選到他頭上呀......”
“孽緣啊。”那說著往事的弟子惋惜搖頭,“如今師妹金丹劫敗修為墜崖,再想拜劍尊為師,就難了。”
崔鳴塵安靜聽著,望向那邊已然商討到如何補救禿頂的兩人,用力閉了閉眼。
“盧鼎師弟到了!”
老遠地,許無澈載著一個人影,朗聲朝下呼喊。
禿頂盧師弟脾氣亦火爆如鼎,剛落地就大聲嚷嚷著叫屈,“誰胡說八道!誰說我練的丹有問題?”
元窈專業賣師尊,立馬扔掉木柴站起身,抬手大刺刺一指,“是他,鳴塵仙君,崔鳴塵!”
“......”崔鳴塵無語凝噎,“本君何曾說過?”
說過也用不著強調三遍吧。
“你就是這個意思。”元窈上前穩住左莽右踹的盧師弟,笑容慈祥,信口雌黃,“我師尊他老人家懷疑你,但我不!咱倆什麼關係!”
“我寧可以下犯上,懷疑自己的師尊,也要留你清白在人間!”
盧鼎聽了萬分動容,感激涕零地攥住元窈的雙袖,“可咱倆也不熟——”
“無妨!”姑娘大手一揮,“信任就是如此,癲狂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