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宗,藥植園。
指尖鮮血滴落,沿凹槽向四周迅速擴散,磕磣的圓盤刹時煥然一新,點亮柔月般的碎碎光澤,瑩瑩潤潤,比世間最上乘的玉質更飽滿。
預言秘術起,圓盤上泛出縷縷水波紋路,鏡麵般顯現出一名神色桀驁的佩劍青年。
起心動念間,江問霽手掌一揮,畫麵消散。
江問霽沉思數秒,偏頭對葉池端道,“去請許仙君。”
葉池端領命而去。
“這回輪到許子遊進去撈人啦?”床榻上,葉扶鬱抿一口藥,笑著打趣,“他整日溜貓逗狗的,靠不靠譜啊?”
“你溜鼠逗龜的,也不靠譜。”
葉扶鬱一噎,被藥生生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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粼粼長劍破空而去,葉池端並攏指腹靈活掐訣,禦劍徑直衝過雲霧,下一秒——
“喔趣!”劍身□□,堪堪避開飛射而來的枚枚暗器!
葉池端努力穩住身形,無語凝噎,拍了拍頭頂的碎瓦碎磚。
這許仙君的山頭實在是妙趣橫生,暗器齊飛啊。怪不得要租給成丹峰自己窩在山洞裡呢。
少年足尖輕踏在劍端之上,當即決定不再上前。
他妥帖整理好自己被狂風吹亂的發絲,揚起迷倒萬千少女的俊俏笑容,深吸口氣,大聲向下嚷道:“許仙君!你徒弟快不行了!”
鉚足勁兒呀,一聲吼呀!
“他一涼,你的月銀就也涼啦!”
轟!鼎炸了。
一道丹修弟子奮力刨開頭頂的丹爐渣渣,扯著嗓子回道:“是葉師兄啊!可不巧,許仙君正閉關呢!這閉關之人七竅皆封,聽不著你講話的!”
又是一道響亮的爆炸聲!泥石子兒四竄,滿世界亂飛。
萬幸這次丹爐沒炸。
山頭炸了。
葉池端吹彈可破的滑嫩肌膚,怎禁得住如此攻擊!
少年抬袖掩麵,拔腿就跑。
甫一轉身,一隻大手不容置疑地摁住了他的肩膀。
那手猶如玉樹瓊枝,根骨分明,蒼勁有力,沾滿墨汁。
緩緩地,墨汁劃過長指,滴落在葉池端腳底的靈劍之上。
葉池端抿抿嘴,又眯眯眼,終於欲言又止道:“許仙君你手沾墨汁炸山頭。風雅,實在是風雅。”
許子遊聽了高興,抬手隨意將落在臉上的土塊兒一抹,墨汁左一道又一條,秒變大花貓。“出關急,忘記清洗了。話說本君方才在山洞內作了一副極其絕妙的...咳咳不是。”
許仙君霎時切換神色,目露焦急,拉著葉池端就走,“聽說我徒弟不行了?這麼十萬火急的事,走走走,救人去!”
兩人當即火速動身。
“仙君您方才是在閉關修煉麼?”風馳電掣間,少年疑惑發問。
許子遊身子稍僵,默默給腳下的靈劍提了提速。
閉關確實聽不到外邊的動靜,他沒在閉關。
修界傳聞,已然簽了賣身契的許仙君是個十分熱愛藝術、喜好名畫並執著於提升自身畫技的風雅仙君。
他愛得如癡如狂,為什麼偏偏是個劍修,而沒能以畫入道呢?
因為他的技能點完全沒點在作畫上。
當年,凡夫俗子許子遊標新立異,天下男子皆進京趕考,他不一樣,他進京學畫。
憑著無敵鈔能力和自身艱苦卓絕的意誌力,許子遊拜倒在京城一名享譽天下的畫師門下,並在一眾同日拜師的師兄弟們出師之時——被叫著打著轟出了大師府邸的大門。
還是後門。
可他並不氣餒,沒過幾日,又成功拜謁在下一位、下下一位...下下下N位大師名下。
彆人是桃李滿天下,他是滿天下拜師。
但他毫無長進麼?那也必不可能。在第N次被推搡著掃地出門後,許子遊覺醒了。
他當即決定以後——誰罵他,他就揍誰。就這樣,對劍術毫無興趣的天生劍修許仙君,一路打一路升級,生生無師自通築了基!
許子遊大喜過望!這定是上蒼的啟示——讓他去修仙界,尋找真正“有審美的人們”。
畫界毒瘤許子遊,一路打進太極宗,搖身一變許仙君。
最終,代表太極宗在修界舉辦的畫技大賽中脫穎而出,憑借驚人武藝,暴力鏟除了一眾修為菜雞的繪畫高手,力壓裁判,眼看就要拔得頭籌成為修界繪畫史上又一濃墨重彩的奇葩!
說時遲那時快,某隻不知何時何處飛來的俏仙雞一爪踩翻墨汁,“咯吱咯吱”降落在散落一地的潔白畫紙上,揮舞著雞翅一頓亂踩!
在許子遊期待的目光中,“有審美的人們”有一個算一個,暗戳戳把票,全投給了那隻俏雞!
“我宣布!第十九屆作畫作畫吾最靚大賽奪冠者......”主辦方語氣激昂,一把摟起地上那隻活蹦亂跳的俏麗雞,大聲宣布,“全票通過,就是這位雞仙!”
“咯咯噠咯咯噠~”雞雞揚起滴著墨汁的腳跟著慶祝!
雞雞不懂,但雞雞很高興。
“......”
仙君大慟!自此封筆,不再作畫!
才怪。
他決定悄悄努力,驚豔所有人。
寂靜的深夜,尚且年少的許仙君貼緊牆角,悄悄潛入掌門珍藏名畫的寶閣。他輕輕推開冰涼華麗的木門,排排絕世名畫在眼前一字鋪開!
許仙君一時間激動到失語!他呼吸急促,快步前進,一把掏出早已備好的燭火,俯下身子,挨個仔細欣賞。
仙君揉了揉眼。
多年來,他廢寢忘食,日夜近距離辛苦鑽研畫技,視力急劇下降。特彆是夜間,已經達到了人畜不分的級彆。
不夠近。
許子遊將燭火又往前移了移。
下一秒,火光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