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
她回眸望了望下墜到隻剩下一個光點仍未落地的靈箭,又瞟了瞟腳下那打架功夫便已落出幾米高的雪線,隨後果斷收回視線,“我打不動了。你先還是我先。”
“啊?”許無澈注視著陡然開始擺爛的元窈,很是反應不過來。
“好,那就你先。”一不做二不休,少女抬起胳膊肘,猛地將少年往無底的深淵懟了下去,隨即在少年直墜的懵逼視線中,牙一咬也追隨著跳了下去。
跨過雪線的瞬間,淬著毒液的藤條擦過元窈飛揚的發絲,衝著她的後背直直刺來!
半空中,正在飄落的雪花驟然靜止。
以千百萬數的雪花就在此時從雪線上粒粒翻騰而起,疾速上升,補齊雪與雪之間的縫隙,橫亙在天與地,代替雷電密網,拔出一道堅固的通天巨牆,直直攔斷每一條破界的藤條。
禍植猝然被擋在了天牆之外。
界。
界域,界區,界線。
靶術帶來的是一場並不公平的競賽。
禍植、禍主、靶主,三方對立。
禍主心境斑駁動蕩,魘魔已生,天然傾向於被禍植蠱惑,斬殺入侵者,也斬殺真正的自我。
但同樣,這也是一場獎勵豐厚的博弈。
誰能和禍主統一陣營,就能得到禍境的認可,獲得壓倒性支援。這是禍境,對禍主的守護。
禍植受困其中亦無法直接進攻禍主,隻能蠱惑,否則將被禍境斬殺。它的目標是潰敗的境主,是毀滅他的人格。
越瘋越動蕩,它越有機會占據這副□□,攥取養分,繼續開花結果。
同樣,靶術的使用者也隻能步步深入。她的目標是清醒的境主,是從腐臭的爛泥中,徒手刨出那顆晶瑩的寶石,摸摸它那為了保護自己而催生出的堅硬又美麗的棱角,溫柔地將它放在有光亮的地方。
“你沒有辜負你的子民,你在落難之際仍不忘賜予他們福澤。”
“你在上千年數十次追殺中咬牙活了下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在無限墜落的途中,元窈抓住了許無澈的手。
-
哐!哐!哐!
禍植收斂花苞,將藤條上的尖刺向外,團成巨大的狼牙棒,一下下砸在薄薄的雪牆上。
雪牆紋絲不動。
漸漸地,終於像是不堪重負般,疲憊地輕微抖落下點點白色。
“叮咚,您的上級正在邀您通話,自動接通中——蠢貨!”
禍植砸得正起勁,一聲暴嗬忽然炸響在半空,書靈鏗鏘有力的怒罵聲傳來。
它好不容易才成功捕捉到信號與禍植進行精神連接。
“連著掛機求助加投訴信,閒得你!就這些功能你變著花兒使是吧,害得老子被靈主發現了。”書靈環顧一周,冷冷發問,“你怎麼在‘界’裡,怪不得這麼難聯係。”
“人跟丟了是嗎?”
沒等解釋,書靈已然讀取禍植的記憶。
“都到最後環節了。若我不來,你是打算被拖到他們走完情節再出來麼?沒用的東西,憑你能行?本靈從其他宗門調個業績優秀的禍植過來幫你。”書靈嘖了一聲。
“我會讓他幻化成許無澈的模樣,搶在許無澈之前代替他走完拜師劇情,讓許無澈眼看著自己將來的師尊帶彆人回宗,確保他過不了這個坎兒。”書靈交代完,打算快速掐斷連接,“你趕緊想辦法出來,然後去幫忙。”
“對了。”書靈忽然返回,心有餘悸地問,“禍境開過沒?江問霽有沒有又送什麼奇怪的東西進來?”
禍植舉起狼牙棒接著敲擊雪牆,聞言疑惑地歪了歪棒子,“沒有吧?”
一牆之隔外,深淵之上,遊吟劍正幻化出數以萬計的分身劍光,齊齊淩空而起,劍鋒直指敵人。
禍境外,江問霽闔目斂色指引著伴生劍,成為第二道禦敵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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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遊迷路了。
他伸出雙臂,瞪圓自己在夜間早已形同虛設的雙眼,四下摸索。
一個鐘頭前,本就對他愛答不理的遊吟劍忽然一聲長鳴,破空放出兩道銀色劍氣,然後追著劍氣——跑了。
許仙君:?這是什麼新招數。
見過遛狗的,沒見過自己遛自己的
許子遊連忙禦風追去,憑著他數百年的功力,終於成功把遊吟跟丟了。
仙君顫抖著雙腿,摸摸自己並不存在的胡須,吐出十個字:不愧是劍尊的伴生神劍。
下次借來沾墨畫畫。
許子遊憤憤不平道:“等我借來神劍作筆,定要與那隻半路殺出搶我頭名的雞仙,光明正大再戰一場!”
不多時,下雪了。
但這不足以認路,隻因四麵八方都在下雪,這鬼地方啥也沒有,哪兒哪兒都長一樣的。
鬱悶至極的許仙君晃悠許久,不由一掀袍子席地而坐,掏出紙筆,欲淺淺作幅畫排解下心中苦楚,隻見雪花驟然彙聚成一條長且筆直的分界線,自遠方飛速劃來,蠻不講理地橫在他和他的寶貝硯台之間。
?
下一秒,雪線左側的平地陡然消失!
仙君半個屁股墩兒懸空,身子猝然一歪,“啊啊啊啊~~~”慘叫聲漸行漸遠。
雪線右側,硯台輕晃兩下,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