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遠道而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留下住幾日。有事明日再商量不遲。”朔掌門揮揮手,弟子們上前,禮貌領著客人們離開。
“許子遊,送幾位掌門去休息。”
“是。”許子遊領命而去。
執法長老亦摸摸胡須,吩咐道:“執法堂的弟子也都散了吧。”
“是!”弟子們作揖行禮,有序離開。
受刑雖說不重,但到底還是痛的。元窈和許無澈也互相攙扶著往住處走——
“元窈、許無澈,還有江問霽留下。”
三人腳尖轉向,乖巧站成一排。
執法長老歎息一聲,見三人均受著傷,三副慘兮兮的模樣,到底沒忍心多加責問,隻是道:“如今事情一樁接一樁。於公,我與掌門雖說是尊輩,有威儀在;但於私,也是你們的親近師長。你們可有什麼要說的麼?”
三位小輩垂眸靜聽著,相視一眼,也不欲過多隱瞞。
元窈邁出一步,將所見所知和盤托出,隻是隱去係統和原書的部分,言明有蠱惑人心的邪物正在修界作祟。
掌門與長老聞言皆嚴肅。
“還有就是,”元窈掏出神祠的酒,欲言又止,“許師兄他......”
哎呀,這可怎麼講。
朔掌門見孩子們扭扭捏捏、緊緊張張,不由輕笑一聲,“既然如此,那本尊便罰許無澈以後,日日去神祠回收當日祀拜神明後換下的供品。”
全部回收進肚子裡。
真的麼!太好啦!
元窈和許無澈登時兩眼發光,“謝掌門賜罰!”
許無澈說著,撲通一聲跪拜在地,即刻欲行三叩九拜大禮以示感謝。
“謔!你這小子!”朔昀登時從尊位上一蹦三尺高,眨眼竄出去老遠,站在殿外嚷嚷著,“怎麼還恩將仇報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許無澈連忙拎著衣袍起身。
一旁金紋玄袍的少年見狀,也笑出聲來。
他輕輕咳嗽兩聲,身形搖晃了下。
事情說清楚了,執法長老笑著捋捋胡子,關切望向殿內三人,“你們都累壞了。如今敵在暗而我方在明,回去好生歇息歇息,注意防範。”
“是。”三人作揖並排告退,走著走著,隻剩下兩道身影。
濃濃血腥味恍若從高空綴落的重物,無聲,卻一瞬在殿內炸開。
噗!
元窈呼吸一窒,詫異回頭——玄袍襯得少年麵容愈加蒼白病氣。金紋綴在袖間,隨長袖拂過清正眉眼,矜貴中透著絲絲孱弱。汩汩鮮血從少年微紅的唇邊迅速落下,流過下頜、脖頸,沾染滿他修長白皙的手。
江問霽咚的一聲,單膝跪地。
“劍尊!”
“小問!”
殿內幾人儘皆大驚,元窈離得近,當即回身將他牢牢扶住,抬起玉臂從那枚儲物銀鐲中掏出一大把金色藥丸塞進他懷裡,想想又覺不夠,元窈急得上手就要將鐲子整個拔出——一隻冰涼的大掌摁住了她的手。
“這鐲子...你留著吧。”少年精致的側顏染上一抹脆弱,“我無妨的。”觸碰鐲口的刹那,江問霽卻再次急急吐出一大口血。
鏤空銀鐲間,那隻遊動的暗金小龍激靈一下,金光一顫間,悄然消失。
萬千記憶碎片刹那山海倒逼間,洶湧攻占江問霽的識海。
“嘶。”元窈登時亦半跪在地,反手將虛弱少年扶得更穩些,“劍尊你......”
元窈的話語頓住。
一雙金眸突然抬起,深深注視著她。
少年直直盯住她,眸光複雜深沉,好似深淵中落下一道瑩瑩流星,垂亡中望見點點細碎期盼。
元窈下意識心尖一顫。
須臾,金散,江問霽的瞳孔重回漆黑。
朔昀從高位奔下趕來,一把掐住江問霽的脈搏,“哎呀你說你,神魂本就少一塊兒,也不知道好好兒保養萬事悠著點。”朔昀邊切邊嗔怪,“總有一天本掌門要被你嚇——”
朔掌門驚呼出聲,“臭小子神魂什麼時候全的!?”
“剛剛。”
江問霽垂眸,輕笑一聲,連吐兩口血後誠實回答,“就剛剛。”
朔掌門:???
江問霽答完,無情抬手,虛虛推開朔昀。
他的眼尾微微泛紅,與清明澈淨的瞳仁交相輝映,平添一絲蠱惑。少年抬眸,望向身旁的少女。
“杳杳,我有些難受。”江問霽輕輕抿唇,委屈抬指,拽住元窈的衣袖邊邊。
【什麼!?】
係統聽著這稱呼,又見此情此景,一時嚇得不敢講話。
元窈雙眸圓溜溜,也不敢講話。
他漆透的雙眸望進她圓潤的瞳仁。
片刻,江問霽偏過頭,抬起蒼白指尖輕拭嘴角豔色,像隻漂亮的笨笨的可憐小動物。
唇邊豔色拭不儘,好似傷口舐不完。
“杳杳,你不願意送我回房麼?”
少年的呼吸微弱,神情落寞,垂眸難過。
元窈眨眨眼。
他流血的樣子好漂亮。
彆難過呀不要難過!
她連忙去哄,“我願意呀,願意的!”
“什麼?!”
三個人走著走著,再次隻剩下兩道身影。許無澈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望著那兩道漸行漸遠的背影,鑒茶雷達嘎嘎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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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太極射擊訓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