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眸光悲柔,掌心溫熱,一如當年。
不是說為了更高的身份地位。
元窈深吸口氣衝他粲然一笑,捧回透明圓罐,旋轉打開罐蓋,“隻是咱好不容易從那破島上逃出來了。”
“總該去看看更大更不同的世界,對麼?”
紫紋蝴蝶在原地停留兩秒,繞著罐邊元窈的指尖一圈圈纏綿浮動,隨後振翅高飛,往遠方林間去。
“愛是陪伴,也是成全。”
“酉掌門對你的尊長之愛是這樣,我對你的親友之愛是這樣,希望瑚瑚你對自己的愛,也是這樣。”
“成全自己。”
“做一隻真正自由、恣意的小狐狸。”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而不是時時刻刻在你身邊。
她牽起他的大掌,引導縱容他握緊她的腕間脈。
“我沒事了,容悸,我活過來了。”
“我很安全呀。”
“彆害怕。”
掌中她跳動的脈,燙得容悸幾乎握不住。
她知道他害怕。
不要害怕。
“回醉雲去!”元窈將那沒了蝶的空罐子一把拋回容悸懷裡,倚石朗笑,“四宗聯試與我痛痛快快地比一場,也讓我看看這些年,你都有了些什麼長進!”
容悸的胸膛猛烈震動兩下。
良久,他狠狠握了握她的手腕,抬臂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起身自山石一躍而下。
戟風一卷間,三叉銳戟再現。
少年握住長戟,仰首回望山石上清麗絕色的姑娘,任憑正午的驕陽眩目刺眼也不移開半分視線。
“四宗聯試,我一定打敗你。”
容悸咧嘴一笑,心如拭塵明鏡,迸發少年意氣,“醉雲一定打敗太極!”
“狂妄的家夥。”元窈仰著身子直樂,下巴一抬,眸色亮亮,“好!我等著。”
遠方,臨彆之樂再響。
時間恰好,歸期至。
少年禦戟欲行,還是忍不住回首望了元窈一眼。
“你的花!”
元窈笑著,遠遠將花拋給他。
清綠的繡球裹著燦燦日光,愈發澄澈透澤。
“有空來太極玩,我也會去醉雲找你的。”
容悸歡喜接住捧花,一點兒不客氣當場往懷裡揣,“送我啦?”
元窈失笑著催他走。
不是送,是還。
紫菊還了許無澈,繡球還給容悸。
這不是她的戰利品,是他們的。
誒誒誒!
等等等等。
還有事沒問呢!
元窈匆匆喊住空中疾馳的少年,雙手作喇叭狀呼喊著,“把我從凶島帶回來的那個人是誰啊!”
“江問霽麼!”
容悸堪堪頓住三叉戟,回憶著那人的樣子,大聲回道:“不是!”
元窈大腦一卡,繼續遲疑地猜,“是崔鳴塵?”
容悸潛入太極當外門弟子時曾見過崔鳴塵,畢竟是個仙君。
少年用力搖搖頭,“也不是!”
“那人實在太特彆了,他是銀色的頭發!”
他的銀發很長很長。
他跪在元窈身邊將她抱起時,銀絲盤旋散落,好像愁緒有萬年那麼長,一直垂在地上。
他的淚一滴滴落下,清若鏡,寧如檀,憫似神,攜著皎皎月色。
容悸思索一番,“如果再次見到他,我一定能馬上認出來。”
什麼?
銀發?
元窈站在假山上滿臉茫然。
她認識的人裡有這號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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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巍峨宗門處,如歸和摧山已然離開,空蕩半空隻剩一支隊伍。
裘漏攔在醉雲的隊伍前,貼著師尊狗皮膏藥般撒潑打滾。
“就來了,再等等嘛!”裘漏小嘴一張,各種糖衣炮彈,“師尊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體貼高貴的師尊了~”
“沒規矩。”酉宴一把拂開扒在左胳膊上的裘漏,頭一轉,望向在右胳膊上努力掛著的柯闖,“你詞窮,需要練,你來誇。”
柯闖嘿嘿一笑,張嘴積極嘗試。
“師尊玉樹臨風,風華正茂,貌比潘安,安身立命,你命由你不由天,天理難容,容...容師兄!”
這都什麼風馬牛!
酉宴眉頭一皺,沒等開麥,兩道勁風左右開弓,將掌門大人往後一推,借力齊齊竄出。
酉宴咬牙切齒頭一抬——
隻見某昳麗少年正禦戟疾馳而來,欣慰拍拍二位師弟的肩。
“既然回來了,還愣著乾啥。”酉宴氣笑,抬腳就踹,見容悸還敢躲,登時笑罵,“滾前麵帶隊去。”
容悸麻利往前滾。
酉宴瞧了會兒容悸,扭過頭,複又拉下臉,“你倆也滾!”
裘漏柯闖歡呼雀躍地跟著師兄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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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發?”佩劍少年叼著狗尾巴草從假山後一躍而上,落在山石頂,無比自然地坐下。
元窈鄙視了他一眼。
“乾什麼!”許無澈當即跳起來替自己辯解,“我是好心來請你回去瞧瞧我新安的門,不是故意偷聽的。”
“行行行。”元窈掏出帕子使勁擦手,“你認識的人裡有銀發麼?”
少年修長的腿在假山上晃呀晃,“有呀,盲猜執法長老。”
許無澈——執法長老的專屬盲猜人。
“合理,長老是條蒼龍來著。”
元窈認可地豎起大拇指,低頭繼續努力擦拭。
她瓷白的指尖很快被搓得泛紅。
許無澈瞥一眼,憶起了那隻繞指而飛的漂亮紫紋大蝴蝶。
“所以你最後放飛蝴蝶,是在擁護自由?”
“嘖。”許無澈不由搖搖頭,“還蠻有哲理的。”
不遠處,某人正駕駛著法器怒氣衝衝馳騁而來。
元窈抬眼往天邊一掃,詭異地沉默一瞬。
“不是。”
“那是隋師兄散養的蝶,我怕他知道了打上門來。”
許無澈一噎,指向她擦到發紅的指尖,“你乾嘛一直擦?”
“那隻蝶走前罵罵咧咧憤憤不平,我懷疑它在我手上做了標記,好帶著隋師兄殺回來。”
某人馳法器愈加逼近。
“可那蝶本來也不是我抓的!等隋師兄到了,你就讓他追上醉雲去打容悸再者說我閉關了謝謝!”
元窈一口氣發射炮彈一樣迅速交代完證詞,大力拍了拍許無澈的肩膀一個炫酷後空翻眨眼沒了影兒。
許無澈再次眨眼,一扭頭,敵人已到達水晶。
“我爹說!”隋慕蹲在法器上,陰森森地揪住許無澈的衣領,“抓它的家夥蹲在石頭上!”
許·蹲在石頭上·唯一活人·無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