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刓望著原杳遠去的身影,搖頭失笑。
少頃,他坐回書案旁,提筆落字,語氣卻是冰冷,“當年將刑神無故罰入下界的不也是你麼?怎麼,如今局勢不穩需要用人,想起他來了?”
原刓說著,那枚古樸深紫陣法劃過腦海。原刓心中一驚,猝然抬首麵朝那碧玉,“他的靈根是你封的?!”
殿內寂靜。
良久,碧玉波紋浮動。
“是。”
龍域萬年無雷,靈根中的雷元素也得封死,才能將刑神牢牢鎮壓在下界,永無出頭之日。
沒有完全拔出他的靈根,不是憐憫,而是要確保他在下界有反擊之力,留著命,才好長久受苦。
天道無情的話語一字一句回蕩在空曠大殿。
“刑神在位,執掌雷鞭、罰處罪者是職責。”
“刑神落難入下界,十世受苦,抽骨輪回,以此平息罪者受罰而生的無儘怨恨,維持天地氣息平穩,也是他的職責。”
“江問祭雖無罪,卻在位。”
“無錯,卻入因果。”
“執掌刑罰之人受罰,方可保眾生萬世太平。”
嗬。
狼毫化劍,原刓再次順手將碧玉捅個對穿。
好個福庇蒼生的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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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吉日,祭祀台。
是夜。
灰衣老者一步步邁上台前石梯。前方,石雕巨龍盤踞於台麵,雙眸睜開。
褚泯的視線掃過石龍雙眼,手臂的傷口隱隱作痛,心中的大石卻轟然落下。
廣袤平坦的石盤拔地而起,族長大人轉身振臂衝台下眾龍高呼,“今日,便是百年一次福臨龍族之時!”
陣陣呼嘯龍吟興奮傳來。
八位長老懸身而上,依次立於盤邊八枚雕工精良的古樸龍頭石像之後,神情肅穆。
“陣起!”
隻聽族長一聲令下,磅礴靈力刹時從八位長老掌心奔騰外湧,江河入海般汩汩彙聚至龍紋石盤之上。
盤中石龍雙眸抹血,應聲扭動脖頸,抖落一身塵埃,圍繞石盤中央的石台緩緩遊動起來。
褚泯盯緊那石龍,眸中貪婪之色再也掩藏不住。
求神不如拜己。
祭天尋求庇佑,不如將力量全數奉送給他這龍族族長!
族長強大了,龍族不就昌盛了麼?
鮮血糊眸,石龍開始劇烈遊動,不住掙紮。
褚泯笑意愈盛,他仿佛已然預見接下來的場景:
那石龍呻吟著,嘶吼著,失控著,終於赤紅著雙眸一頭朝石盤中央的石台撞去!它的身子將一寸寸撞過石台,一寸寸被石台中央暗藏的灰鱗全數吞噬!
獻祭。
問罪終身,毀身成祭。
那小子天生的潔淨靈力和磅礴雷力,統統都將屬於他族長大人!
褚泯握緊拳頭,迫不及待俯身下望——果不其然,巨大的石龍已經控製不住身形,一頭朝石台撞去!
下一秒,石盤卻耀起浮光,那巨龍方向一偏,僅半頭朝石台撞去,頃刻間半身被吞噬殆儘!
噗!
第八枚龍頭石像之後,江問祭猛吐一口血,半跪在地。
褚泯聞聲回望,頓時大驚。
隻見江問祭不知何時已然取代薄雲長老鎮守在祭祀台的西北側。
此時,少年容色煞白,渾身浴血,已然去了半條命,正抬起眸麵無表情地望向他。
褚泯不由皺眉,後退半步。
這小子明明被他遣走關入牢裡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半條命?
怎麼會隻要了他半條命!
“哦,”見尊長驚詫,江問祭貼心抬臂,緩緩指向身邊的石柱,“那天你的血噴到這裡了,記得麼?”
在褚泯忌憚的神色中,少年緩緩起身,拔出龍骨劍,暗金雷絲層層鍍滿劍身,喃喃自語道:“我想著不好浪費。是故石龍的右眼,便抹上了你的血。”
下一秒,石龍僅剩的右身激靈一下,陡然瘋癲,莽莽然衝著再度石台撞去!轟!隨著石龍的徹底獻祭,褚泯的全身應聲噴出滾滾鮮血!
祭祀陣一旦開啟,無法中斷。
族長陡然莫名重傷,七位長老當即趕來幫忙,矛頭直指前方同樣神色晦暗的少年。
“江問祭,你個大逆不道的孽障,破壞祭祀,重傷族長,到底想乾什麼!”
少年聞言,金眸微抬,“你們還真以為在祭天呢?”
長老們聞言一愣。
未等眾人回答,江問祭指向地上那位眉眼陰沉的威嚴老者,笑著身子直顫,“在祭他呀。”
“祭我最敬愛的族長大人。”
“用我。十個我,祭他。”
“一派胡言!”威壓攜毀城之力猛地甩來,褚泯抬掌向少年直直揮擊而去!
換了血又如何!
那石台中央藏著他褚泯的鱗,就算祭了自己的半條命,力量也還是回到自己身上!
族長大人一把推開扶住他的諸位長老,望向對麵那手持龍骨劍的重傷少年。
“隻消片刻,我的力量回歸暴漲。”褚泯低笑一聲,神情狠辣,“我便拔出你的脊梁,踩斷那把叛敵的蠢劍,重焊第十段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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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宮。
原杳牽著小鳳凰邁進一處嶄新的宮殿。
下一秒,寶靴落地,金光驟出,小月神陡然消失在原地。
翅膀一鬆,辛追掉落在地,眨巴著赤眸呆愣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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