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往事，孫桂香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對對對，那時候楊鐸酸的口水順著下巴往下流，衣裳都濕了。”

楊大山經這麼一打岔，也忘了跟楊鐸生氣，轉頭不好意思道：“也就你爸還記著，他心疼你們姐妹倆，我就給你妹妹喂了兩顆酸棗，他就不高興了，我這才拿楊鐸抵債，嘖，怪不得楊鐸打小吃不了酸的。”

楊大山說著忍不住也笑了出來，而楊鐸被自己小時候的事兒拿出來打趣，也沒表現出不樂意，見楊大山懶得理自己了，便扭扭頭在屋子裡看了一圈。

“楊裕呢？”楊鐸問道。

孫桂香一愣，猛地拍了把膝蓋，“喲，把揚裕給忘了，他褲腰帶斷了，我讓他在屋裡等著呢。”

楊鐸轉頭看看不遠處緊閉的房門，想起自己小弟這會兒肯定委屈巴巴的模樣，心情突然比剛才好了不少。

楊鐸：“我去給他縫。”

孫桂香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楊鐸，“讓你爸去，我去做飯，你在這兒陪雲雲說會兒話。”

孫桂香說著給楊大山拚命使眼色，楊大山心領神會，站起身清清嗓子，“嗯，我去吧。”

說話間，堂屋立刻隻剩下楊鐸跟宋稚雲兩人，還有屋子裡隱隱約約傳來的楊裕的抱怨聲。

此時天已經暗下來了，楊鐸找了煤油燈點上，小火苗搖曳著，在宋稚雲的唇角透射出一道淺淺的影子。

楊鐸目光想要迅速掠過她，但卻還是沒忍住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多停留了一秒，“你還記得小時候在這邊的事兒？”

宋稚雲淺笑：“怎麼可能呢，那時候我才兩三歲大，全都是聽我爸說的。”

“也是。”楊鐸淡淡轉頭。

如果宋稚雲還記得這裡的狀況，恐怕就算被逼無奈，也更難同意來北大荒了。

宋稚雲沒有聽到他後麵的話，隻聚精會神看著楊鐸拿出另一盞煤油燈點上，心裡盤算著回去以後自己怎麼劃火柴。

“……”楊鐸轉頭，看著她感興趣的目光有些意外，頓了頓，問道：“你來點燈？”

宋稚雲沒有猶豫就站了起來，饒有興致接過火柴。

‘刺啦’一下，火柴點燃燈芯，楊鐸也適時將圓肚玻璃罩子蓋上，放到了高處的櫃架。

楊鐸淡淡看過去，“京市用的是電燈吧，你是不是之前沒點過火柴？”

宋稚雲則搖搖頭，回憶道：“是用電，但是停電也用煤油燈，火柴家裡得常備著，不過我奶奶喜歡用蠟燭。”

宋稚雲在現代是奶奶帶大的，經常聽奶奶講以前的故事。

“對了。”宋稚雲忽然想起什麼來，“煤油燈芯如果放在醋裡過一遍，燒的時候會更亮些。”

燈光下，她眼睛亮晶晶的，楊鐸頓了兩秒，才轉身回椅子上坐下，緩緩開口：“嗯。”

宋稚雲嘴角翹著，心想自己回去就試試看，等轉過頭去，便看到楊鐸打量著自己的目光。

“這是我奶奶教我的。”宋稚雲以為他覺得不靠譜，解釋道。

楊鐸卻不是覺得不靠譜，他隻是想試著從宋稚雲臉上看出不自在的神情，但可惜的是，宋稚雲似乎真的對這裡很感興趣。

“喲，咱家來客了啊。”

院門再次被打開，外頭人一眼便瞧見了屋裡站著的宋稚雲，含著笑意的聲音遠遠傳進來。

孫桂香聞聲從廚房探出頭來，手裡還揮著個勺子，“都回來了，麗娟於莉你倆跟雲雲打個招呼就進廚房來幫忙，楊超，拿著盆去鄰居家借點醬油回來。”

楊超跟於麗娟夫妻倆一同應了一聲，剛才率先說話的於莉則沒有吱聲，她細長的眼睛斜著看了眼廚房，隨後眼珠子轉了轉，快走了兩步進屋。

等於莉看清楚了宋稚雲，眼中立刻閃過一絲酸澀，“你就是宋稚雲吧，大城市裡來的就是跟我們不一樣，瞧這皮膚多細這臉多白，嘖，今年多大了？”

宋稚雲禮貌笑道：“十九，也沒啥不一樣的，你瞧著你很漂亮。”

“咳咳。”於莉清清嗓子收斂了情緒，溫和的笑道：“我頭幾天就聽媽說過你要來，我叫於莉，往後啊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可等著你喊我二嫂呢。”

這時候，楊超夫妻倆也跟了進來。

楊超是家裡老大，在鞋廠做會計，帶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看見宋稚雲隻是文靜的打了個招呼，便去廚房拿了個碗去借醬油。

他媳婦馮麗娟是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跟楊超在一個鞋廠工作，她神情淡漠，打量了宋稚雲半天，轉頭看了眼於莉，“這還早著呢咋就喊二嫂起來了，你也不怕嚇著人家。”

比起馮麗娟，於莉性子明顯活潑很多，主動拉住宋稚雲的胳膊，笑道：“這有啥嚇的，咱家又不是能吃人，反正我是盼著多個人來跟我作伴，日子也沒那麼無聊了，往後我就去多去找雲雲說話。”

於莉的丈夫楊寧在南方軍區的海軍做文書，常年不在家，於莉沒個正經工作，整日混在農場上工，難怪她覺得日子無聊。

宋稚雲正要開口應付於莉，馮麗娟已經洗完了手，走過來淡淡道：“彆聽她瞎說，她沒個正經事兒乾才無聊，你彆跟她學。”

聞言宋稚雲隻抿著嘴輕輕笑，也不搭話。

這妯娌之間明顯有些不對付，說多錯多，她才不站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