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問荊從水房帶著兩杯溫度合適的溫水出來時,就看到一高一低兩個膠著的身影。
橘黃色的光影打在他們身上,烘托了一種膠片般的氛圍感。
兩人距離並不算近,但看上去處處都親昵,甚至,還有點曖昧。
賀問荊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搖了搖頭晃蕩過去,一把攬住喻景會肩膀:“乾嘛呢,我都接完水了你還沒去,你仗著學霸光環,覺得老裴不批你是吧,我看不被批你還難受。”
喻景會看著明顯不願意開口,牙齒輕輕碾磨著下嘴唇的女生,半無奈半好笑道:“我沒逼你,不願意就算了,彆咬嘴唇了,咬破了怎麼辦?”
梁京雪下意識聽話地鬆開。
喻景會轉身去了辦公室,梁京雪很快回了教室,走廊裡隻留下呆若木雞的賀問荊。
這倆人真不把他當外人是嗎?
他咀嚼著方才幾個關鍵字眼:逼、不願意、算了……
敢情這是一出威逼利誘良家婦女的苦情戲碼?!
彆太荒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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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
裴向永看著眼前的少年,可謂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說,要啥有啥,要顏值有顏值,要才華有才華,怎麼偏偏性格這麼淡漠。
他剛想開口訓斥一頓,隔壁班老師突然湊過來問:“裴老師啊,你找好你們班參加運動會開場舞表演的男女學生了沒?蔣主任已經在群裡催了,我看就你們班沒有報名了。”
裴向永敲了敲自己腦袋:“哎呀我這金魚腦子,把這事忘了。我看看啊,還真是,那......”
裴向永喝了一口泡的桑椹茶,思慮半晌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身邊傳來一聲低咳聲。
裴向永才發現自己忘了身邊還站著喻景會,他靈光一閃,突然道:“欸,喻景會,你正好和梁京雪一起去吧,咱班就你倆不去參加運動會了,就這麼說定了。”
說到末尾,才想起來問一句:“你不拒絕吧?”
“好。”
“你這次怎麼答應得這麼痛快?還算你這小子有點良心,這次我也不批評你了,下不為例。回去跟梁京雪說下這個事,征求征求她的意見。”
裴向永又看了看手機裡老師群裡的信息,念道:“這個星期你們倆大課間不用跑操,早讀也不用參加,去舞蹈教室跟著褚老師學開場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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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老師魏敏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很會穿衣打扮,幾乎沒見她穿過一件重樣的衣服。
許是為了搭配今天的白色旗袍,魏敏背了一個簡單的帆布包。
她在講台上念著這節課的課堂學習目標。
而座位上的梁京雪顯然有些走神,一直盯著魏敏今天拎到講台上的那個帆布包看。
上麵的字她那麼熟悉,印著的是智永的字。
那麼熟悉的,她曾經臨摹無數次的千字文,曾經每個字每個字地,一點點去分析間架結構和筆畫.....
技巧和筆法她曾未忘過,智永線條飽滿,但不是簡單的粗,每一個筆畫都要頂住筆用中鋒拉出線條。
橫向尖峰入筆,豎筆強調起筆的頓和擺動,豎鉤為蟹爪鉤,注意折內擫的用筆,捺筆藏著顏字豐韻。
要注意連筆牽絲的流轉,粗細和輕重對比,借勢造勢,字形表現誇張,布局疏朗,縱距大於橫距......
她很喜歡臨千字文,張老師說過,臨字時要體會智永當時的情緒,她能感覺到智永當時有點“得瑟”的心情。
所以她從來不會在心情低落的時候臨智永,那樣的話,無論如何也寫不出來想要的效果。。
後門傳來的響動聲音喚回了她飄遠的思緒。
已經上課五分鐘了,喻景會才姍姍來遲。
回過神來的梁京雪懊惱地看著麵前的政治課本。
都這個節骨眼上了,她怎麼還能走神?
她怎麼......還敢去想書法?!
她陷入自己的思緒都能聽見身後的聲響,講台上的魏敏自然也能聽到,她漸漸停下了自己的話。
教室變得寂靜無聲,靜得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更不用說喻景會拉開凳子的聲音。
喻景會倒坦坦蕩蕩:“對不起老師,我來晚了。”
梁京雪第一反應:太囂張了吧,連原因都不解釋嗎?
她不自覺開始為喻景會擔心了,畢竟喻景會走之前是因為勸自己才耽誤了那麼長時間。
結果講台上的魏敏隻是示意喻景會坐好,並沒責備的意思。
看來她自己是白擔心了,果然學習好的人都會受到特權和優待。
說起來,她其實很羨慕喻景會。
他學習好,待人真誠也善良,就算和她不熟悉,也會看在張老師的關係上,關心她失常的舉動。
正開始做筆記,自後方扔過來一個小紙團。
梁京雪被紙團砸懵了,不知所措的時候,星星快速從桌上撈起來放到她手心裡。
這是她第一次上課收到小紙條。
梁京雪在桌底下偷偷打開那張小紙團,裡麵的字真的很好看,有著獨一無二的味道。
行楷的筆畫力道遒勁,出峰也灑脫。
洋洋灑灑寫了一大長串話:
——班主任讓我們參加運動會開幕式表演,需要大課間和早讀期間去舞蹈教室學開場舞,是簡單的雙人舞,你願意嗎?
梁京雪看著鄭重的問法,不自覺彎了下唇。
由於還在上課,儘管人就坐在她身後,梁京雪還是不太敢扔回紙條。
她把布滿褶皺的紙團捋平整,夾到了政治課本裡。
下課後,沒等喻景會找她,梁京雪主動轉過身來,江木星也隨同她,跟著一起轉身。
喻景會收拾了下桌上的課本,問:“怎麼沒回我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