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有枝不說話了。
看就看吧,現當代的女性凝視也不少了,溫有枝堂堂二十一世紀獨立自主自信自強女性不同這連個曆史朝代都沒有的迂腐古人論長短。
不知過了多久,楊秋妍拍拍手:“好啦!”
溫有枝連忙走到銅鏡邊,當真是不一樣極了!
原主稱不上國色天香,但也算得上清水芙蓉,要不王老板當時也不會見著畫像就冒出句“天仙”,但經楊秋妍之手後,一張臉瞬間立體妖豔了起來,通身的氣度都翻了兩番。
溫有枝細細看去——
秀氣的柳葉眉粗了些,配著一幅上揚的眼線,將鈴鐺大眼吊著梢化成了嬌媚的狐狸,風情萬種的勁一順兒就冒了出來。
顴骨也往外凸,顯得上半部分的麵相更為深邃,但又不至於像外邦人那樣誇張,介於兩者之間,一眨眼都是股勾人的味兒。
底下櫻桃般的小嘴也化作了圓潤飽滿的唇形,唇珠外露,一顰一笑皆是嬌軟活潑的做派——
“太美了!”溫有枝忍不住感歎道,這哪是她啊?若非親眼所見,要說她重新穿越了她也是信的!
楊秋妍笑著說:“姐姐喜歡就好,平庸無奇自是最保險的,但姐姐容貌生得好,若真常年以庸碌常態見人,實在是虧了上天所贈。”
溫有枝也笑著應:“喜歡得緊!妹妹當真是一雙巧手!”
趙宣看了一眼便斂了眼神,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任由兩人樂嗬了半天才開口:“既然如此,你且在這兒再呆幾日,我派人去尋些不怕水的物件,如此也不怕露餡。”
溫有枝深深吸了口氣:“多謝太子殿下。”
保全她、帶走她、收留她還是如今替她百般周全,溫有枝深知這句“謝”不足以償還這欠下的人情,趙宣如此勞心勞力勞神,也實在非金錢可衡量的,溫有枝感激之餘,也不知該如何相報了。
“還要勞煩楊姑娘重新回到繡局,六扇門不會輕易放過姑娘,定是會日日夜夜守著盯著,待我尋及物件,再請姑娘一同來此易容。”
楊秋妍沒什麼異議,她自是要回去的,但她覺得趙宣實在有趣——
“太子殿下怎得一直稱我楊姑娘?何不喚我固倫?”
趙宣歎口氣:“固倫並非是多亮麗光鮮的稱呼,它是姑娘頸上的枷鎖,未能在和親之前力諫保下二位姑娘已是羞愧,趙宣實難再以稱呼傷姑娘的心。”
兩人俱是一愣。
楊秋妍走之前,溫有枝拿起旁邊的繡棚,飛快地示範了個錯針繡和滿地繡:“繡局人心動蕩,聽說妹妹天資聰穎,在繡法上一看即會,還要勞煩妹妹將這兩種繡法教與繡局的姑娘們。”
楊秋妍應了。
趙宣點了兩個人送楊秋妍回去,又關上門坐了回去。
“說吧。”趙宣啜了口茶。
溫有枝歎了口氣,趙宣這是在問她失憶的事。
“我若說我真失憶了,殿下信?”
趙宣翻了個白眼:“我若信,這太子之位可早日易主了,未來天子可不能是個白癡。”
溫有枝無奈,她要怎麼說?說自己是奪舍而來?唬人呢!
她沉默了一下:“我並非不記得她的本事,互相試探罷了。楊秋妍不信我,我適才也不信她,我須得讓她自己說出自己的本事,那才能驗明真身。”
這借口找得匆忙,溫有枝偷偷瞥了趙宣一眼,心裡打鼓似的敲,但除了這個,她想不出彆的解釋了。
趙宣沉默半晌突然問:“你可記得是何時與楊秋妍結識的?又是為何交好?”
溫有枝心裡咯噔一下。
她不記得,不知道,一問三不知。
見溫有枝沉默不語,趙宣冷笑了一下:“溫姑娘,我自認帶你不薄,三番兩次救你,此次為著你,連夜從京城趕來,連著兩日沒合眼,現下還困乏著,卻寧可耗著時間來問你這個,本以為你我當坦誠相待,沒想到還是這套唬人的法子。”
溫有枝張口說不出話。
趙宣又說:“若是這樣,你我也不必再議,我隻當不認識你,你且生死由命去吧。”
溫有枝猛地抬頭,趙宣這是要棄了自己!
她自認是個心氣兒高的,此事是她不厚道,也確確實實是她欠著趙宣人情,她認了,她合該道歉,可——
這與攀附權貴求生存,求人庇佑的女子有何不同!
她救了那麼多苦海中的女子,要她們獨立自主,如今自己卻是要步步賴著人黏著人要求人家救麼?
沒有這樣的道理!
溫有枝咬咬唇,對著太子一跪——
“殿下,我實在有我不能說的難言之隱,這段時日多謝殿下照拂,有枝才得以苟活至今,如今太子要為著這個棄了我,我無話可說,隻道從前重重恩情尚未報答,有枝銘記於心,來日方長,我且找機會還報於殿下,今日——”
有枝扣了首:“我不願為著這個求殿下庇佑,還請殿下放我走。”
趙宣瞳孔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