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哪還敢說話,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欺瞞公主?騙取皇家錢財?”永寧公主冷笑一聲,“你好大的膽子!”
主事整個人抖成了個篩子,情急之下竟不管不顧了,嗓子裡尖銳地擠出一句:“非也!這回針繡就是我家所創!”
溫有枝冷笑一聲:“你可還記得鬥技的賭注?”
主事死鴨子嘴硬:“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你家邀我鬥技,就是為了辱我皇城繡局的聲名!我與你的賭注不過是......不過是......若皇城繡局敗了,便給你家介紹生意!僅此而已!”
溫有枝早就想到這一茬,幾人定賭注的時候,是關起門來說的,為著這裡麵涉及到繡技的獨創性,也沒立什麼白紙黑字的字句。
溫有枝本來確實沒想到破解之法,可皇城繡局千不該萬不該,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派人二次購買清河繡局的那四塊帕子,拿回去拆解研製。
皇城繡局給自己繡品上署名的做法給溫有枝很大的啟迪,但溫有枝不屑於將清河繡局的名字大喇喇地刺在角落,這種做法讓溫有枝想起了現世中那些銀行送的雨傘......
溫有枝換了個更低調、更溫和的做法——
她讓另外三人在署名時,將名字用顏色相近但不完全一致的繡線縫入繡樣的某個元素中。
皇城繡局來買帕子時,正正巧是這法子施行的第一日。
溫有枝不要求她們一定是繡的“清河繡局”四字,但無論是繡娘的名字還是繡局的名字,都足以讓皇城繡局身敗名裂!
而被鉸下來的繡樣,已在剛才鬥技時,被王武拿來了。
“王武——”溫有枝正準備叫王武呈遞繡樣,旁邊忽然躥出一女子。
“我作證!我作證!”女子猛地跪在地上,“我是皇城繡局的繡娘,我作證,皇城繡局今日,包括賣給公主殿下您的繡品上所用的繡技,均是偷盜抄襲來的!”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住嘴!”主事大喊,“你是清河派來的奸細!”
“我不是我不是!”女子連忙大喊,“我十四歲就來了皇城繡局,現如今已經十七了,怎可能是清河繡局的人!”
主食上來就要捂女子的嘴,永寧公主冷冷地開口:“讓她說!”
女子連聲喊:“回針繡乃是我家主事去齊溪鎮的繡技擂台上偶然得見的,當時那女子不願來皇城繡局,反而要自己去開繡局,我家主事還罵了好些天,說她一雙眼不如喂狗......”
溫有枝欠身:“那女子正是我家顧姑娘。”
公主點頭,示意女子繼續說。
女子說:“前幾日清河繡局下戰書,我家主事怕清河當真有幾分實力,不放心,便派了王大哥去買清河的繡帕,今日繡場所用,均是那日的繡帕上學來的!”
公主挑眉,了然。
“那王姓男子何在?”
男子被人狠狠丟了上來,兩股戰戰,滿頭是汗,幾欲哭出聲:“我、我是被逼的!”
此話便是承認了,眾人看向皇城繡局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鄙薄。
“這麼多抄的?”
“是說為什麼皇城繡局每年都要紆尊降貴去參加各縣的擂台賽,怕就是為了抄點繡樣。”
“紆尊降貴?你可真是高看它們,不過是都是些鄙陋之人!”
眾人竊竊私語,更有甚者開始背清河繡局的戰書——
“‘如視委塵鄙陋,如聞蚍蜉撼樹。’到底誰是鄙陋誰是蜉蝣?原來這是在罵皇城繡局!我還當他們在自謙!”
“‘為那根清清白白的繡花針不至沾上惡臭的鄙薄’,皇城繡局當真是在辱沒那根繡花針!”
......
輿論愈演愈烈,溫有枝樂見其成,又聽見永寧公主問:“但你為何要站出來?你不怕今日之事後,在皇城繡局無法立足麼?”
女子眼眶忽然就紅了:“我、我看不下去他們這樣偷奸耍滑......每次主事來教新繡法的時候我都覺得惡心......”
“可今日之後,皇城繡局的聲譽雖損,但到底是你家主事一人所為,皇城繡局不會倒,你三年都未曾告發,今日忽的就不怕報複了?”公主不吃這套楚楚可憐的做派。
女子沉默了下去,半晌才突然雙手雙腳爬行,躥到了溫有枝身邊,緊緊扯住溫有枝的裙擺:“適才聽聞清河繡局會救助苦厄女娘,還請姑娘救我!還請姑娘收留我!”
溫有枝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扒拉她的裙擺衣袖,哭哭啼啼連聲哀求,連忙將人扶起來:“你可聽清了,是苦厄女娘,你若隻是想告發皇城繡局後覓得個好去處,我能以金錢相報姑娘今日一番言語的相協之恩,卻沒法兒將你帶進清河。”
女娘忙不迭點頭。
溫有枝歎口氣:“回去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