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有枝這兒的哭哭啼啼還沒消,皇城繡局那兒又響起了一陣哭天搶地的叫喊。
她聽得頭疼。
有話便說話,有理便講理,用眼淚逼人算什麼?博可憐嗎?
溫有枝皺著眉瞥了那個主事一眼,也懶得聽她有多委屈多不得已,話裡顛來倒去不過就是想要免責,想指正自己腳下那個證人是存了心陷害。
“王武——”溫有枝不耐地叫了聲,“呈上來。”
“......”王武正拿劍指著小廝,完全騰不出手去呈遞。
他求助地看向趙宣。
趙宣:“......她讓你遞什麼?”
王武從兜裡掏出了幾匹布料。
趙宣歎口氣,走過去接下布料,又踱著步上台遞給溫有枝:“你使喚我的人使喚得挺順溜。”
?
不是你給我的人嗎?
溫有枝白眼翻到一半,驀地想起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把眼珠子轉了回去,笑著欠身說:“多太子殿下寬宏大量,施以援手,皇恩浩蕩,小女子感激不儘。”
趙宣看著溫有枝客氣禮貌的樣子,手臂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還是牙尖嘴利天不怕地不怕的好。
“無妨。”趙宣也客氣回應,“吳姑娘的布料有何神奇救急之處,還請快些說明。”
他的耳朵都要被哭炸了。
溫有枝把布料垂下來,捏在手心上朝周圍轉了一圈,最後麵向永寧公主:“這是民女的......太子殿下的近衛在皇城繡局後院所尋覓到的,上麵的繡樣均被悉數鉸下,但在大家仍可以看到在角落處——因繡法簡單而幸免於難的不起眼繡樣,這裡麵均有我們清河繡局繡娘的名諱,若不是為了偷學,皇城繡局何苦要花高價買來這些繡帕,又連夜把它鉸下呢?”
“你這是汙蔑!誰知道你是從哪兒拿出來的!”
溫有枝淡淡瞥她一眼:“主事莫急,這兒不過是三塊,還有一塊——我若沒猜錯,應當是在您的袖中?”
主事的臉瞬間慘白一片。
“來人。”趙宣應聲喊,“搜。”
趙宣喊完,底下走上來一個男近衛。
“......”趙宣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又隨便從下麵點了個女子,“你來搜。”
被點到的女子隻是個來看熱鬨的民婦,突然被趙宣一指,不隆冬就跪了下去。
“......”趙宣無奈地又重新點了個女子,“你來。”
女子愣了一瞬,走上去,也沒隨意翻扯主事,溫有枝既說在袖中,她便低聲道了句“冒犯了”,而後將手探入其袖中,將裡麵的帕子拽了出來。
至此,群眾嘩然,主事麵如死灰癱倒在地,不發一言。
永寧饒有興趣地問:“你怎知這帕子在她袖中?”
溫有枝欠身答道:“這裡少的這一帕,用的是網繡繡技,此繡技繁複難懂,皇城繡局兩天內要把這幾塊帕子上的繡技都學熟,概率極低,能做到者堪稱天縱奇才,這樣的奇才——”
溫有枝嘲諷地笑了聲:“這樣的奇才需要偷盜他人繡技?適才皇城繡局這位主事一人便能用上四種繡技,我便猜測,她袖中應當藏著塊繡樣,邊繡,邊學,是也不是?”
溫有枝一臉淡然,目光中突然就沒了什麼情緒,轉向主事:“我本也隻是猜測,但你太過蠢笨,竟將繡帕上的繡樣原封不動地抄了,你可知,招娣所繡之柴,最是靈氣,也最是獨一無二,而你,雖照著她的模樣把柴抄了過去,可惜形樣具存,生氣不足,不過是次一等的劣品!”
事已至此,永寧公主冷著臉讓人把皇城主事拖了下去。
“且慢——”溫有枝說,“您還未履行賭注,趁您還當著主事的帽子,把事兒乾了?”
主事哪還說得出一個“不”字,哆嗦著嘴唇:“從今日起,皇城繡局不許再用回針繡,我、我代表皇城繡局,向顧姑娘道歉,也向購買了回針繡繡品的姑娘致歉——”
“致歉就夠了?”永寧公主冷聲問。
是了,這公主就是首當其衝花了五十錠銀子買了劣品的那個最大的冤大頭。
“——歸還銀兩。”主事說完,竟是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溫有枝嚇了一跳:“這是真的還是裝的?”
趙宣瞥了一眼:“雕蟲小技罷了,你看她眼珠子都還在轉,一雙睫毛抖得比誰都快。”
溫有枝“噗嗤”一聲笑出來。
趙宣睨著她:“你還笑得出?你往下看一眼,皇兄正巴巴地看著你,要去求父皇下旨賜婚呢!”
溫有枝納罕問:“我知道啊,不然我叫你來乾嘛?”
趙宣沉默了:“你知道我是誰麼?”
“太子殿下。”溫有枝恭恭敬敬地喊,“也是清河繡局背後的頂梁柱。”
趙宣點頭:“可我覺得你隻當我是個盾。”
溫有枝惶恐:“民女不敢。”
趙宣翻了個白眼,不敢?她不敢?她都敢跟自己對著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