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還是拉倒。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過年回去的時候,他也打算跟呂景斷了,畢竟有了那麼點的膩味。
兜裡的鈔票鼓起來了嘛!
總想嘗點新鮮的。
並且回去後離陳多近,他也不敢這樣子囂張,平心而論,陳多是自己的初戀,還是非常舍不得的。
那麼現在,就更要過足了癮——
日已西沉,這場冗長的聚會終於接近尾聲,對麵的幾位都打著嗬欠,嘴裡還在互相客套,要不要出去續一下,再喝點酒啥的,梁樂在樓上的賓館長期住著,這會兒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
“你們玩,我得回去睡會。”
一個留小胡子的男人立馬嚷嚷:“講清楚,是睡什麼?睡覺還是睡人家呂景?”
又一陣哄笑。
這兒民風淳樸,但混跡生意場所的人見過世麵,管你帶的情兒是男是女呢,能大家一塊發財就好,梁樂佯裝發怒地罵了聲去你的,就摟著呂景的腰,扭頭出了房間。
到底是小地方,沒電梯,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使勁兒躲一下腳,就能踩出來點灰塵。
到了四樓,梁樂把鑰匙插進鎖眼,湊近了呂景的耳畔:“……要不,我睡完你再睡覺?”
“吱呀”一聲,門開了。
呂景伸出胳膊,給梁樂推進房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睡完我,還有沒有……咦?”
他身形頓住了。
而梁樂並未注意身後的景象,忙不迭地去解對方的扣子:“我行不行,不都是看你的表現嗎?”
手剛抬起來,呂景就往後退了幾步,麵容尷尬。
“怎麼,”
他嬉皮笑臉地湊上去:“這會兒跟我害羞了,還是想玩什麼……”
“梁樂。”
熟悉的聲線傳來,裡麵的情緒,卻完全不同。
梁樂的大腦一片空白。
好一會兒,才僵硬地轉過身子。
陳多站在窗邊,一半的身形隱在陰影裡,看不真切,語氣也是淡淡的。
“寶貝!”
梁樂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慌張得舌頭都結巴:“你、你怎麼來了?”
陳多臉上沒什麼表情:“你叫的是哪個寶貝?”
“咳……”
呂景清了清嗓子,知趣地轉身:“你們慢慢聊,我還有點事。”
門被從外麵關上了。
溜得倒是挺快。
梁樂眼角不受控地跳了下:“寶貝,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我們沒什麼關係!”
“哦,”
陳多抱著自己的胳膊:“就是單純睡覺的關係。”
梁樂慌張地跑過來:“不、不是……他就是個賣的!我也是逢場作戲,寶貝你相信,我真的隻愛你一個人!”
反應過來後,立馬進入狀態了。
他拉著陳多的手,又是賭咒又是發誓,聲淚俱下地訴說自己的忠誠。
就差跪那兒了。
陳多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對方。
平心而論,梁樂長得高大英俊,在他麵前拉得下臉,嘴巴也會說,所以才能撥動陳多的心弦。
而曾經的甜言蜜語,如今隻覺得諷刺。
以及惡心。
“寶貝你相信我好嗎,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你要聽我解釋。”
可這兩句話車軲轆地倒騰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陳多一直在看梁樂的臉,很認真。
從額頭,眉毛,熟悉的眼角紋路,再到因為緊張,而略微發抖的嘴唇。
好陌生。
眼裡的沙子沒洗乾淨嗎,為什麼還是刺痛,還是看不清?
直到手被捏疼,陳多也隻是短促地皺了一下眉,依然麵容平靜。
“……難道你是因為不相信我,特意過來查崗的嗎?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人?”
梁樂提高了音量:“陳多,你摸著自己的良心,這些年我對你還不好嗎,你居然懷疑我!”
陳多終於動容。
“你為什麼要懷疑我,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你要過來?要不要反思一下,你為什麼不信任我!”
最後這句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梁樂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陳多。
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早就練成一身的滾刀肉,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反咬一口,混弄過去之後,再想翻舊賬,就沒那麼容易。
果然,陳多很慢地眨了兩下眼睛。
“我反思?”
他低下頭,一根根地掰開了梁樂的手指,抽走自己被攥得發紅的手。
“該反思的是你,為什麼你讓我懷疑了,為什麼你給不了我安全感,為什麼我千裡迢迢來到柏城,看到的是你跟彆人摟摟抱抱?”
梁樂用“為什麼”質問他,陳多一個不落,全部質問回去。
他毫不退讓地盯著梁樂的眼睛。
“我就問你,有沒有劈腿。”
梁樂目光躲閃。
“說,”陳多甚至還笑了下,“跟我講,有沒有劈腿。”
過了好一會兒,梁樂才遲疑地張口:“我、我那天喝醉了……”
“啪!”
一個耳光,給梁樂的臉打得偏到一旁。
陳多還在笑:“什麼時候開始的?”
梁樂咬著後槽牙:“就一次……”
“啪!”
又一個耳光,梁樂兩邊的臉頰浮現了同樣的腫脹。
陳多一字一句地重複:“我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梁樂的胸口劇烈起伏,僵硬地回頭:“去年,真的就一次。”
賓館的房間沒有開燈,側麵就那一扇窗戶,微不足道的餘暉給屋裡潑灑的光芒,已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暗淡的夜色。
陳多略微歪了下頭,輕聲呢喃:“去年啊,也就是說,我被你瞞了整整一年。”
他想事情的時候,就是這個動作,梁樂曾經覺得很可愛,現在卻膽戰心驚:“我是被勾引的,那天我喝醉了……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昏暗的室內,快要看不清陳多的表情了。
其實他在笑。
從親眼看到戀人的醜態時,就止不住地笑,笑得自己都彎下腰,嗆出了眼淚。
陳多抬起胳膊,使勁兒擦了下臉,與驚慌的梁樂對視,語速很慢,一字一句。
“你撒謊,出軌,欺騙了我,還不知悔改。”
每說一個字,就朝對方的臉上抽一個耳光。
陳多沒收力氣。
梁樂生生地挨了,臉頰腫得越來越高,直到屋內重新恢複安靜,才喘著粗氣,陰沉地盯著陳多:“是不是我現在去死,你才願意相信我?”
“你死不死,我都不會相信你。”
陳多歎了口氣,拎起自己的背包:“我們結束了,梁樂。”
梁樂驚慌失措:“寶貝!”
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抱著陳多的雙腿:“你彆走,不然我死給你看……我真的是被迫的,我喝醉了,他們給我做局……你不能走!你不許走!”
陳多低頭看他,目光沒有憐憫,也沒有悲傷和憤慨。
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是不是被迫的,關我什麼事呢,從現在起,我們不要再見了。”
他把那裝著戒指的盒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梁樂的淚水從下巴滴落,拚命搖頭,聲音由於抽噎,而斷斷續續。
“你這麼狠……沒有心,陳多,你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對不對,你沒有心……”
陳多垂著睫毛:“梁樂,給你的手拿開,然後——”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