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多裹著個羽絨服,縮著脖子下了樓。
孟呈安剛開始沒舍得讓陳多跑這一趟,但見人堅持,就把鑰匙遞過去,說怕壓著了,風箏在副駕駛上擱著。
所以,陳多一開始,沒注意到後座的東西。
他一眼就瞧見了燕子風箏。
是孟呈安親手紮的,給自己發過圖片過程。
“竹做骨紙做肉,會很輕,也飛得高。”
他用的老家的做法,熟練地向陳多展示輕薄的竹篾。
黑白分明的燕子,活靈活現,陳多拿起來的時候,五彩斑斕的飄帶稍微有些纏住,他低頭扯開打結的部分,才突然發覺,一點淡淡的清香。
陳多抬眸看去。
後座上靜靜地躺著一大捧蝴蝶蘭。
估計是從自家院子裡挖出來的,根係還帶著土,用報紙包裹成圓球,長長的花梗上擎著淺粉色的朵,招搖漂亮,鮮靈可愛。
陳多看了兩眼,笑了起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繞到後備箱那裡,按下開關。
“哇——”
他不由得驚呼一聲。
是一株四季桂,還在開花,青綠的葉片中隱著小小的黃色花朵,這麼久的長途跋涉,不知孟呈安做了什麼措施,硬是沒怎麼落下,好好地綻放在茂盛的枝頭。
這會兒離得近,清香簡直撲麵而來,陳多抽了下鼻子,恍惚想起剛剛孟呈安身上,似乎也帶了這些味道,但由於他的過敏和輕微感冒,就沒太聞得出來。
是送給自己的嗎?
孟呈安沒說,陳多也就裝不知道,隻拿了那個風箏回去,推開門一看,孟呈安老老實實地在沙發上坐著。
因為裹著浴巾,似乎怕走光,坐得那叫一個規矩。
“這個?”
陳多從風箏後麵露出眼睛:“很好看,謝謝你。”
孟呈安站起來:“嗯,喜歡就好。”
“所以你追我,就是送我東西,給我做風箏嗎?”
陳多邊說,邊走進臥室,拿了條毛毯出來,扔對方身上:“披著,你也不嫌冷。”
孟呈安說了個謝謝,給毯子蓋肩膀上了。
“嗯,你喜歡什麼,我都給你。”
如果可以,他還想告訴陳多,等到今年春天到來的時候,他們可以一起去山上放風箏,細細的線扯得長,風箏飛得越來越高,按照老家的說法,這就是把一年所有的“災殃”都給放走了,接下來的時光,都平安健康。
說來也巧,孟呈安送陳多的第一個禮物,就是個粉色的氣球。
但是氣球的線太短了,不能飛得又高又遠。
所以他拿陳多當小孩子看,做一個能飛到雲朵上的風箏,讓陳多可以遠離不好的臟東西,迎接以後的福氣好運。
畢竟初次相遇,他見到的是受傷的陳多。
忒埋汰的小野貓。
“我還喜歡浪漫,”
陳多逗他:“可是,你好像是個榆木疙瘩。”
孟呈安都坐下了,又唰地一下站起來:“有的,我給你帶了花,你剛看到沒,就在車上!”
陳多故意追問:“什麼花,玫瑰,百合,還是鬱金香?”
孟呈安囁嚅著:“都不是……”
是他自己種的桂花和蝴蝶蘭。
冬天,開花的樹實在太少,如果是春天就好了,他還能給陳多剪下很多枝桃花,粉粉暈暈的,甜香清淺,陳多一定會喜歡。
孟呈安讀書不多,也記得課本上的那句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後麵那句,他有些不記得了,但知道這是一首描述女子出嫁的詩。
所以要是桃花的話,孟呈安就有些暗戳戳的小心思了。
陳多能明白嗎?
想清楚自己心意的那天晚上,就像霧氣突然消散,孟呈安的心跳得厲害,他一個人開車去了莊園那兒——辟的有花圃,種了不少東西,是留著過年的時候拿去市場賣。
孟呈安挑了最漂亮的蝴蝶蘭。
覺得不夠,又挖了一顆桂花樹。
在他的樸素觀念裡,表明心跡的時候,是要向心上人送花的。
路途遙遠,他即將向人告白,豈能隻揣著一顆真心,卻兩手空空?
希望陳多會喜歡。
要是被拒絕了——
孟呈安拿報紙,給桂樹的根部包裹好,邊捆麻繩邊想。
那就留下這株開花的樹,把它種在離陳多不遠的地方。
“你喜歡玫瑰嗎?”
他望著陳多:“還是彆的花?告訴我,我給你買。”
想來也是,這麼漂亮的人,理應適配更嬌嫩的花朵。
而不是這種土土的芬香。
陳多憋著笑:“沒有。”
他懷裡還抱著風箏,眼睛彎彎:“我就喜歡這種。”
什麼玫瑰,不也是要在土裡紮根,然後才能抽芽吐蕊?
“可是,我現在不確定能不能回應你的感情。”
陳多把風箏放在一邊,轉過頭,認真地與孟呈安對視。
“畢竟我們見麵的次數太少了,在不確定將來的情況下,我不能貿然地答應你。”
他看著孟呈安漆黑的瞳仁,放柔語氣:“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追我。”
孟呈安驟然愣住,不由得喉頭一緊。
陳多笑了起來,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托的動作:“可能會辛苦一點……”
“麻煩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