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程然彎唇,“那就留著,等什麼時候想吃了再吃。”
他又繼續去廚房忙碌,熾白燈光落在他頭頂,如流光傾斜,煙火將他拽入人間。
吃過飯,程然在角落找出一個紙箱子,“陪我玩一把遊戲?”
“我不會。”
“我教你。”他嗓音溫潤,“想玩嗎?”
蘇檸猶豫兩秒,“好。”
程然將其連接到電視上,邊連接邊給她介紹怎麼玩。
這個叫做switch,俗稱遊戲機,裡麵的遊戲需要購買才能玩,程然買了很多遊戲,其中最喜歡的一個是槍械類的。
他將其中一個手柄給蘇檸,給她介紹上麵鍵的功能。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蘇檸能數清他的眼睫毛,程然五官立體硬朗,第一眼透著不好接近的銳利,但因他溫潤隨和的性格又會讓人覺得第一眼的錯覺多離譜。
他耐心給她講解著,末了抬眼,“明白了嗎?”
蘇檸下意識點頭,程然蹙眉,隻是輕微的皺眉,蘇檸眼裡卻流露恐懼,握著手柄的手微微顫抖。
程然舒展眉頭,聲音極儘溫和,“我的問題,剛剛說太快了,我再講一遍,原諒我一次?”
蘇檸看著他,“程然......”
“嗯?”
她張張嘴,正要開口忽然響起敲門聲,蘇檸渾身發抖,握著手柄的手鬆開,跑進房間,將門反鎖。
動作一氣嗬成。
熟練得仿佛做了無數遍。
程然薄唇抿成直線,將地上的手柄撿起來兩隻放在一起,起身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來人。
他沒立即開門,將那雙屬於女孩的鞋子放進鞋櫃後才壓下門把。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
上午剛見過,是蘇檸的父母。
王如萱臉色憔悴,蘇兆興小心扶著她,開門都伸手幫她擋住,生怕磕了碰了。
程然瞥了眼王如萱的肚子,神色淡淡,“有事嗎?”
蘇兆興說,“我們是樓下11—5的住戶,你有沒有見過蘇檸?”
程然:“沒有。”
王如萱似剛大哭過一場,“差不多這麼高,穿著米色裙子,她最喜歡在陽台聽你彈琴。”
程然不動聲色,“然後呢?”
王如萱:“她今天離家出走了,我們找遍了都沒人,想問問她有沒有來找過你,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請一定要告訴我們,她什麼都沒帶,身體又不好,晚上還不知道在哪裡露宿。”
蘇兆興視線越過程然往裡看,並未見到任何異常,扶著傷心難過的妻子離開,關門前程然聽見蘇兆興在數落蘇檸的不是,狹長的眼冷了幾分。
關上門,順帶將其反鎖。
他走到主臥前,抬手想敲門又停住,最後放下,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回到沙發獨自一人開始玩遊戲。
打完兩個大的關卡,程然捏了捏眼角,抬腕看了眼時間,已經三個小時,蘇檸一直沒出來。
“她最喜歡在陽台聽你彈琴。”
耳邊回響王如萱的話。
程然看向窗邊的鋼琴,但現在並不是彈琴的好時間。他起身,重新走到門前,並沒敲門。
“蘇檸。”他喚,裡麵沒應。
蘇檸將自己蜷縮在一起,屋內沒開燈,窗簾被拉得嚴實,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內忽然有一束亮光,還有舒緩輕柔的鋼琴曲。
是程然。
將手機從門下的縫塞進來,屏幕亮著,將室內的黑暗破開一個口,音樂充斥房間每個角落,也輕輕敲擊著她心臟。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用溫柔強大的鋼琴平緩她的忐忑恐懼。
一曲結束,自動播放下一首,依舊是鋼琴曲。屏幕一直亮著,蘇檸慢慢放鬆下來,鬆開自己,如被牽引,一步步靠近那團光。
她蹲下身,看見那首曲名—《春江花月夜》
琵琶和鋼琴的合奏。
飄逸優雅的江南,夕陽西下的船艄畫舫,是春是江,是花更是月夜。
“蘇檸,打開窗戶看看,今晚的月很圓。”他在門外說。
蘇檸走到窗邊,如慢動作的一點點拉開窗簾,皎月掛在天空,很圓很亮。
“看見了嗎?”他問。
“看到了。”
程然聲音很輕很柔,“黑夜並非一無是處,打開窗,就能看見月亮,會有光照進來。”
蘇檸怔然,扭頭看還在地上的手機,在月光下,手機光芒黯淡許多。
她沒說話,程然也沒再出聲詢問。
好一會兒。
蘇檸才開口,“你為什麼不說?”
她問的是為什麼不告訴蘇兆興他們她在這裡的事。
程然答:“沒經過你同意。”
沒經過她同意。
所以就不說。
蘇檸低頭看腳下,十三層的高度看上去有點滲人,尤其是地麵堅硬的水泥和石頭。
程然尊重的問,“願意開門出來喝杯水嗎?”
過了大概兩分鐘,腳步聲由遠及近,地上的手機被撿起,門從裡麵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