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檸需要很用力才能睜開眼,“你不是......出去了嗎?”
“我正要出門,擔心你所以來看看。”
蘇兆興拿了古箏回來沒關門,他下來就看見蘇檸握著帶血的刀,滿臉絕望赴死。在那瞬間,程然感覺心臟也好似被割了一刀,鮮血噴湧。
蘇檸笑了下,虛弱得幾乎是在用氣音,“正好,跟你告彆。”
“彆跟我告彆,我還有事沒跟你說。”程然從沒有覺得電梯這麼慢過,看著懷裡已經慢慢閉上眼的人,恐慌籠罩全身。
“蘇檸,彆睡,彆睡。”他喊著她,“彆睡。”
“求求你,彆睡。”
“我搬到這邊來,是因為你。”
“.......”
蘇檸感覺自己跌入一個黑暗的無底洞,她在空中下墜了很久,耳邊風聲獵獵,有許多聲音在耳邊縈繞。
她睜不開眼,但靈魂好似能感受到他們的存在。
“檸檸,你聽話一點好不好,彆讓媽媽為難。”
“你以為我想天天守著你?你看彆的小孩已經參加各種知識競賽,而你還什麼都不會,隻知道給我丟人。”
“為什麼你就不能聰明一點呢?老師已經教過一遍了你為什麼記不住?是不是你沒用心?”
“多年培養你總算是沒白費。”
“這不是什麼大事,況且他也沒有得手,對方已經知道錯了,並且承認賠償,你還這麼斤斤計較乾什麼?說出去壞的可都是你的名聲,你讓你爸媽以後被人指指點點嗎?”
“差不多得了,不就是被摸了兩下嗎,整天苦大仇恨的好像要了你命一樣。”
“你彆給我裝病,還裝上癮了。”
“你不如乾脆死了讓我們省心。”
“喜歡和難過都可以說出來,我會聽。”
“擔心你所以來看看。”
“彆睡,千萬彆睡。”
“.......”
清越的聲音從無數冷嘲熱諷的聲音中穿過,重重敲擊耳膜,她頭痛欲裂,腦海浮現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他站在燈光陰影處,目光灼灼看著她。
“程......然。”
“蘇檸,我在。”
“我是程然。”
那聲音又近又遠,像在天邊又似在耳畔。她聽見熟悉的音節跳動,是他曾彈奏過的。漆黑一片的四周透進一束光,她看見籠罩在眼前的薄紗被光撕裂,照在她臉上。
蘇檸伸手,試圖抓住那束光。光線忽然變強,刺得眼睛生疼,她閉上眼,再睜開。
入目是潔白的天花板,濃濃的消毒水味道,還有手腕的疼痛。
“蘇檸。”
她看向聲音來源。
“程然。”
程然麵露喜色,“是我,你終於醒了。”
他按了呼叫鈴,醫生很快過來,檢查了一番,將吊瓶的開關再關小了一些。
“已經沒什麼大事,把這瓶液輸完就可以辦理出院了。”醫生說。
“謝謝醫生。”
醫生在病曆本上寫字,“以後不要這樣了,沒什麼坎過不去的,好好活著才有希望。”
送走醫生,程然給她倒了杯水,將背靠搖起來喂她喝。
一杯水喝完,喉嚨乾涸緩解不少,蘇檸看著他,“謝謝你救我。”
程然也看著她,“你安心養傷,等會出院我帶你回家,去我家。”
蘇檸搖頭,“我會連累你。”
程然放下水杯,“不會,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他們同意了。”
蘇檸雙眼微微瞪大,意外他居然說服了父母。
“所以放心吧,以後不會有人再逼你做不喜歡的事情了。”
蘇檸點頭,重新躺下。
程然出去給她買吃的,剛走出病房臉上的笑便蕩然無存。
他摸出手機打電話,確認地址後過去。
他當然沒有說服她父母。
當時她渾身是血昏迷不醒,蘇兆興和王如萱嚇壞了,似乎沒想到蘇檸真的敢自殺。他抱著她幾乎是橫衝直撞的,她那一刀是衝著動脈去的,她一心求死,好在她右手有傷,傷口再深一厘米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她失血過多,需要立刻輸血,蘇兆興和王如萱沒來,幸好醫院血庫裡有匹配她的血,他看著她虛弱得如同一張脆弱的白紙,輕輕一碰就會破碎,他想到自己趕到時聽見的那些話。
憤怒與心疼如火山爆發。
到小區門口,程然下車往某一棟小洋樓走。
複式的三層小洋樓,裡麵有院子和八角亭,八角亭有一張石桌,院子裡的桂花樹開得正茂。
程然無心欣賞,徑直到門口。
檢查時護士說她手腕上有好幾道傷痕,並且身上有淤青,頭部也有血跡,除了手上都是新傷,還被打過耳光。
並且不止一下。
差點鬨出了人命,他當然報警了,程然因為要照顧蘇檸,筆錄是在醫院做的,王如萱因為有身孕警察便讓其在家裡休息,蘇兆興在家裡照顧,但在結果出來之前不能離開城市。
蘇兆興脾氣差,愛打人是幾乎人人儘知的事,家裡請的阿姨,附近的鄰居都可以作證,還有他們家的小區保安,左鄰右舍都說經常聽到蘇兆興的罵聲和蘇檸的哭聲,曾有人看不下去讓物業去看看,但蘇兆興一句教育孩子,“棍棒底下出孝子”就將物業給打發離開。
父母打孩子好像是理所當然,他們堅信著自己的教育是對的,並且這麼長久的持續下去。
蘇兆興來開了門,見到他便問蘇檸怎麼樣,王如萱一聽也趕緊過來,臉上還掛著未乾的眼淚,滿眼擔憂的等待他回答。
程然麵色冷漠,“她沒死,是不是很失望?”
王如萱放下心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蘇,我們現在就去醫院看檸檸。”
“不必了。”程然冷聲打斷,“蘇檸暫時不想見你們,我過來是來給她收拾衣物的。”
王如萱看看蘇兆興,“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們還想再逼她自殺一次?”程然目光陰沉,“從今天開始,由我來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