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過堂風緩緩的流淌而過,讓庭院當中的一個回廊變成了休適的極好之地。
此刻在這回廊上,擺放著一張鋪著厚厚絲絹的躺椅,一個白衣少女正躺在之上,緊閉著雙目。庭院中一片寧靜,隻能聽到些微樹葉沙沙的聲音,微風吹來,惹得少女的衣擺隨風微動,這本應該是一個安詳美好的場景,隻是詭異的是,少女躺在那裡,竟然沒有發出任何呼吸聲,連胸間的起伏都看不到,與其說是活人,還不如說那是一具死屍更恰當。
王憐花才轉過回廊的彎道,就看到這麼一副靜得近乎可怕的場景,才抬起的腳步,短暫的停了停,靜靜的遠遠的看了一會那白衣少女,直到感覺到那少女緊閉的雙眼上睫毛輕輕顫動了動,剛剛的死氣頓時消失殆儘,換做了一種叫做警戒的氣氛之後,這才笑笑,繼續抬步,拍拍手中的折扇,一步步走進。
就在這時,白衣少女,猛的睜開了雙眼,眼中厲芒一閃,接著完全回歸平靜,甚至漸漸灼熱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一步一步靠近的王憐花看著,直到王憐花走到她的麵前,她眼神早已變幻了數次,最後定格在了魅惑之上。
如果不是知道這少女到底是誰,王憐花都要懷疑自己此刻是不是見到了一個時間最溫柔多情的美人了,自嘲的笑了笑,王憐花拋開了這些無謂的想法:
“你倒是悠閒,可是不知現在某些人為了找到你,就要掀翻整個江湖了。”
“彼此彼此,王公子不也是被某些人惦記得辛苦麼。”白衣少女睜開的雙眼內,蓄滿了閃爍的星光,刺痛了王憐花的雙眼,直直朝他的心臟刺去,“怎麼?想我了?非得親自來看看?”
“在下想你可是想死了。”王憐花哈哈一笑,毫不客氣的來到白衣少女身側,徑直就也往躺椅上坐了,緊緊靠著少女,親密無間,手也早就不規矩的擺到了少女腰間,“每天就想著飛飛吃飯了嗎,飛飛現在在做什麼?飛飛你可知,你害的在下現在什麼事情也做不好了!”
“你可要對在下負責!”王憐花撒起嬌來比之最嬌嗔的女人都要銷魂那麼幾分。
這白衣少女正是失蹤許久的白飛飛,此刻她正住在王憐花一處隱蔽的彆院當中,大門不出已經有些時日了,自從那日和王憐花一起從紫陀山離開之後,她就沒有再有什麼異常的舉動,隻乖乖的住在王憐花暫時給她安排的彆院,不動聲色。甚至連王憐花之前提議過的合作條件,提供消息給她,白飛飛也沒有再提起過,隻是本本分分的呆在原地不動,除了王憐花偶爾會過來看看以外,她幾乎沒有再和任何人說過話,隻是屍體一般躺在回廊,躺在房間,躺在一切可以躺著的地方,似乎是真的打算什麼也不理會了一般。
白飛飛對於王憐花這偶爾顯露出來的足以讓天下所有女子都軟下來的樣子熟視無睹,雖然依然笑著,但是並不曾真的延伸進心底,配合的摸了摸他湊過來的頭:“王公子要飛飛負責,飛飛便負責就是。”
“哈哈,飛飛,對在下負責可不是說說就夠了。”王憐花大笑,極為暢快的模樣,用扇柄挑了挑白飛飛的下巴。
“那該怎麼個負責法?”白飛飛心神一動,知道今天的主題來了,王憐花絕對不是閒著沒事的人,每次過來彆院,總會是有事情。
“嗬嗬,要不去見見我娘吧?”王憐花雖然是詢問句,但是卻沒有一點詢問的意思,頗有點陳述句的味道。
居然是王雲夢要見自己,白飛飛眼中奇怪之色轉瞬即逝,卻也沒有排斥感,王雲夢,本就是白飛飛計劃中要見的人。
正好!
白飛飛終於笑出了聲,不可否認,白飛飛的聲音酥酥軟軟的十分好聽,她的笑聲在這安靜的回廊百轉千回,最終全部歸入王憐花的耳中:“好啊。”
王憐花心內一震,仿佛有什麼東西悄然破開,蠢蠢欲動。但是依然麵上若無其事,笑嘻嘻的盯著白飛飛:“怎麼,這麼迫不及待的見在下的娘親了?”
白飛飛嬌嗔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剛剛還懶懶的樣子一掃而光,仿佛這些天的養精蓄銳就是為了這一刻,雖然她的身子單薄,可是這單薄的身子裡似乎孕育著什麼無儘的力量一樣,讓她周身散發著迷人的光芒:“走吧。”
“嗯。”王憐花點點頭,順勢也站起了身,幾乎是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對著白飛飛低語應聲。
……
這是這些天白飛飛第一次離開彆院,放心的隨著王憐花上了早就備在門口的馬車,一路輾轉了幾次,幾乎曆經了一個時辰,馬車才停在了不知哪裡郊外的一座大宅子裡。依照白飛飛的判斷,自然早就發現了馬車不知兜了多少個大圈子,隻是,她也不挑破,安靜的仍由馬車亂走,她甚至連心神也懶得打開了去分析正確的路線,她幾乎有種盲目的自信,王憐花和王雲夢不會對自己不利。
至少不是現在。
才一下馬車,白飛飛就迎麵聞到了一陣竹子的清香,一抬頭,隻見滿目的鬱鬱青青的竹子,顯得宅子無比高雅寧靜。默默的點了點頭,白飛飛心內想的是,果然古人誠不欺我也,有竹子的地方,就怎麼也和低俗沾不上邊,看了看身邊因為自己讚許模樣而得以不已的王憐花,白飛飛低頭輕笑,嬌滴滴的用粉拳捶了捶他的手臂:“有這麼好的去處,怎麼不早帶我來?這可比你那彆院強多了。”
“在下還真不知飛飛你竟也喜歡這種高雅的情調,要是在下早知道,定是雙手奉上了。”王憐花一襲緋衣,在這鬱鬱蔥蔥的竹林中,顯得異常顯眼,似笑非笑的模樣,像是在嘲笑白飛飛口是心非一般。
“怎麼,在你看來,飛飛就是那麼俗氣的人?”白飛飛不滿的撅撅嘴,十足小女子嬌憨的模樣,“就這麼和這竹子不配?”
“在下可沒有說這話。”王憐花挑挑眉,順勢拉住了白飛飛的手,“是飛飛你多心了。”隻是眼裡的揶揄之意,一點否認白飛飛話的意思也沒有。
說話間,王憐花已經帶著白飛飛朝竹林深處走去。
白飛飛麵上雖然毫無防備,不過心裡還是暗暗警惕了起來,這竹子林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型的大陣法,白飛飛不敢亂踏,牢牢的仍由王憐花的手拉著自己的,乖乖的照著王憐花踏出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踩上去。遠遠看起來,倒像是陷入愛河的少女,在沉醉的追隨著情郎的步伐。
王憐花也早就注意到了這點,雖然心裡清楚的明白白飛飛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但還是忍不住被白飛飛那完美的表情和動作給惹得心內熱了一熱。
“哎。”白飛飛故意歎了口氣,幽幽的模樣,“也不知道王夫人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放心吧,在下的娘親,和在下一樣,最喜歡飛飛你這樣的姑娘。”王憐花意味深長。
“那就好。”
兩人話中都是帶著話,都也不挑明,白飛飛得到了這個答案,也不再多說,再次沉默了下來。
走出了竹林,眼前就出現了幾座零零散散分布著的院子,這宅子地處郊外,占地麵積倒是極大,幾個院子目測看來,每個都占著不小的空間,難得的是,大雖大,但是每個院子都有自己獨特的風味,足以見得這處宅子主人的品味不俗。
王憐花帶著白飛飛徑直朝著掛著“藥香”牌子的院落走去,遠遠的白飛飛就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藥香味,看樣子,竟是個藥園。
目光閃了閃,白飛飛早就知道,王雲夢精通藥理,善使毒,所以身上總是若有若無的帶著絲絲藥香。這也是為什麼最初的時候,白飛飛為了誤導沈浪熊貓兒幾人,故意說江左司徒帶著她一起見了一個散發著藥香味的女人。
白飛飛明白虛虛實實才能讓人更容易相信,於是當時早就利用了一把王雲夢的特色。
“想什麼呢?莫不是緊張了?”王憐花注意到白飛飛一霎那的停頓,抓住她的手,更緊了緊,“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的。”
“我在想,不知道朱八此刻去哪裡了?”白飛飛笑道,乾脆迎著王憐花提起了這個話題,之前在王憐花安排的彆院裡安安靜靜不問世事休息的日子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仿佛這時她才找到了初初離開沁陽城紫陀山的狀態一般。
聽著白飛飛突然問起了一直就沒有再提起的話題,王憐花突然有種感覺,那之前的白飛飛,又回來了,那在彆院的日子,都是自己的幻覺。
“在下還以為飛飛你永遠都不會問了呢。”聲音裡竟然帶上了一絲王憐花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酸澀。
“我不問才對嗎?”白飛飛反問。
“在下早說過了,時機到了,自然會告訴你。”王憐花悄悄的放下了一直抓著的白飛飛手,率先一步踏入了藥園的大門。
白飛飛不置可否,聲音雖然小,但是卻顯然的冷了幾分:“那關於我感興趣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