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群年輕男女中領頭的那個男孩。
他剛下車,便朝向我這個方向,緊盯著我微微皺眉。
我注意到他沒有再穿那身仿佛不在一個季節的短袖,而是套了一件輕薄的戶外防水外套。有什麼記憶在我腦海中蘇醒了,我突然想起來蒂娜說卡倫醫生休假是為了帶一家人出去遠足和露營。
原來他們正是現在出發打算去露營過夜的。
“卡萊爾,”那個領頭的、紅褐發的男孩說,“你過來一下。”
金發的醫生看了我一眼,朝那個男孩走去了。他們頭靠得很近,好像是那個領頭的男孩對他說了一些什麼話——我是一點都聽不到的。然後等到金發的醫生再度回來的時候,他的眼中已經變為了全然的憂慮。
“你有多久沒睡過覺了,陳小姐?”卡萊爾盯著我問,嚴肅地問。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但我下意識想起了今天早上的醒來——我確實一直在依賴安眠藥,後來漸漸不管用,於是逐漸加大了劑量。
昨天,昨天晚上——
我到底吃了多少藥來著?
金發的醫生仿佛是歎了一口氣,他暗示道:“你眼裡的血絲。”
我幾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車前窗的鏡子,然後被嚇了一跳。
鏡子中倒映著一張蒼白、異常憔悴的臉,泛紅的眼睛中,眼白幾乎密布了蛛網般的血絲。
我許久沒有認真看過鏡子中的自己了,我竟然不知道已經變成了這樣。
“或許我應該考慮給您進行一些心理評估工作了。”卡萊爾看我這幅樣子,緩緩說道。
我嘴角僵硬,下意識拒絕道:“有這個必要嗎?我不覺得我——”
“陳小姐,”卡萊爾打斷了我的話,“雖然這話不好聽,但是我不得不說一個建議:在這個時候,為了您自己,也為了陳先生,您必須先得確保自己不會倒下。”
他的語氣聽上去前所未有的嚴肅。
“好吧——好吧。”我說,“我下周會和您預約心理評測的。”
我聽見眼前的人似乎鬆了一口氣。
“比起這個,”我又補充說,“打擾了您和家人的活動,我深表抱歉。希望不會太影響你們的計劃。”
“不會,我們計劃正好。”卡倫醫生說,“那我們下周見,陳小姐。”
他似乎要走了。我也回過神啟動引擎,將車緩緩駛到路中間準備調整靠邊位置,方便後方的車通過。
我餘光看著後視鏡操作,突然看到卡萊爾似乎走到後麵一輛車前叫道:“賈斯帕。”一個金發俊秀的青年從車裡出來,然後他們交談起來。
我沒有再看,專心打著方向盤。
突然一股劇烈的疼痛襲擊了我的心口,我幾乎是霎時間鬆開了方向盤,腳下卻試圖死死踩住刹車。
但是車還是不可控地向山崖方向衝了過去。
一個銀白色的車影突然從後麵竄出,是那輛林肯,以無法言喻的速度向我衝來,看方向似乎是想用車身堵住我偏離的方向。
但是我萬萬不能害了他們——
我這麼想著,忍著疼痛死踩刹車,隻是雙手卻一點都沒有抬起來的力氣。
似乎是眼花了,一個藍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左側的駕駛室外。幾乎是在撞上那輛銀白色林肯的那一刻,駕駛室的車門被大力拽開了。
我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