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嚇到了人,淩宴隻是想趕緊把事情弄好,天黑就像最後期限般督促她前行,可石臼效率太過低下,她搗了半天將將處理半根甘蔗,拚命壓榨,成果就三碗多一點的樣子。
等煮開的汁水冷卻的功夫,淩宴找了個寬口身長的大竹筒,方便小淩芷浸泡手腳,同樣過開水消毒,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天黑前弄好。
興衝衝的來到房門口,想起之前冷到秦笙,又轉身回廚房弄了兩碗薑湯,這次沒有直接推門,而是先對屋內招呼了聲,“我要進去了,你給孩子擋著點風。”
“啊。”
得了回應,淩宴進屋,天色漸晚,屋內灰暗的有些看不清,那小小的人兒泡在洗衣大盆中,一雙小腳翹在外頭,腳趾縫裡的黑黃膿瘡和她眼中藏不住的懼怕清晰無比,觸目驚心……
腐爛的味道伴隨著熱氣鑽入胸腔,心口猛地劇痛,淩宴終於知道小淩芷為什麼走路慢吞吞的了,腳丫壞成那樣得多疼啊!能走路就不錯了,怎麼可能走得快!
趙嬸明明已經提醒過了,她還催人家,一時間淩宴恨不得給剛才讓小孩走回來的自己兩巴掌!
她小侄女在哥哥嫂嫂的照料下無憂無慮的長大,像個小公舉一樣活潑開朗,可小淩芷在那人渣身邊,受儘折磨,瑟縮畏懼,連活著都是件艱難的事。
自責又痛心,淩宴滿腔鬱氣,給秦笙看了看竹筒,“嬸子說用這個可以把膿瘡拔出來,隻弄出這點,我給她處理手腳。”說著,又把薑湯端上,囑咐道,“這個,你先趁熱喝了,免得著涼。”
蒙汗藥?終於來了,秦笙接過湯碗作勢要喝。
淩宴則撈出水盆裡小淩芷擦乾,孩子就那一套衣裳,她找來自己的乾淨衣物給她裹上,看起來好像套著被單,有點傻乎乎的感覺,明明很是可愛,她卻笑不出來。
小心翼翼地將那顫抖著的小小腳丫擦淨,放入竹筒浸泡,淩宴全神貫注,以至於完全不知背後那碗薑湯悄無聲息地混入水盆,辛辣之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弄完腳丫,回身,秦笙捧著碗,細碎的薑絲留在碗底,淩宴勉強一笑,“你也過來坐,我給你看看腳踝。”
秦笙裝出一副忐忑的模樣,一點點挪步過來。
薑湯送到小孩嘴邊,小淩芷身體後傾,直往後躲,好像她在逼她喝毒藥似得,淩宴默了默,喝下一口以身證明,“你看,這是薑湯,沒毒,我……”
話到嘴邊,臉上火辣,她這個加害者不論如何自證都顯得蒼白無力,又可笑,但淩宴覺得不論如何,最起碼態度上應當端正起來,讓母女倆知道自己不再會傷害她們。
淩宴清清嗓子,指尖輕扶小手,另一隻手虛虛拍了拍秦笙,柔下嗓音緩緩說道,“以前,我害你們良多,千錯萬錯皆是我一人的錯,如今我發自內心改頭換麵,不再苛待你們,不奢望你們接受,更不敢大言不慚地讓你們原諒我,但……從今以後,我會儘我所能讓你平安長大,和你娘一起安穩生活。”
她頓了頓,目光在母女間徘徊,語氣溫和,“等你長大,你娘的腦子應該也好了,你們有了能力,天高海闊想去哪便去哪,我再也困不住你們,到那時你們再決定要不要離開我,可以嗎?”
這具身體與屑A的過往一道將伴隨她一生,事情已經發生,她無力更改過去,隻能身體力行的用時間證明自己,彌補原身過錯,讓她們平安快樂的渡過這段時光,最終與幸福相伴終生。
這是交易的一部分,雖然冤種,但淩宴全盤接受。
母親從未對她這般和顏悅色過,小小的眸子中細碎的光瘋狂震動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她聽不懂長長那段話表達的意思,小淩芷似懂非懂炸了眨眼睛,未作回應。
秦笙同樣如此。
兩個寶寶聽懂多少、作何反應,淩宴都不強求,讓孩子把薑湯喝了,耐心解釋,“薑湯驅寒,不然生病發熱很麻煩,你娘都喝了的。”
可娘剛剛分明把湯倒掉了……小淩芷搓了搓小手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背後傳來暗示,她鼓足勇氣端起碗,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小臉皺成一團。
瞧那慷慨赴死似得模樣,淩宴麵露苦澀,從懷裡掏出一小節的甘蔗,剝開半處理好的外皮,露出切成四瓣的芯子掰開送到孩子麵前,“甜的,解解口。”
是甘蔗!小孩眼前一亮。
她在趙奶奶那吃過,很小的一塊,那她吃過的最甜的東西,小淩芷捺不住想伸手去接,可又記起娘親的囑咐,小手緊緊攥著,愣是沒動。
淩宴心態很好,並不會責怪受儘苦難的孩子,把甘蔗給了秦笙,讓母女倆自行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