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嘗試著離開校園,但卻都不知道什麼原因依舊留在學校內。
他和弟弟也在害怕。
他們商量著想要出去,卻同樣無能為力。
一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夠的學生,開始出現了瘋狂的攻擊行為。
原本隻是壓抑的校園也開始變得危險。
留下來,隻會讓他們也變得瘋狂。
比起留下來等死,他和弟弟決定放手一搏。
他隻記得他拉著弟弟的手,拚命在跑。
就好像當初從宿舍逃離那些孩子一樣,什麼也不想,什麼也沒法想,隻知道他要跑,儘全力跑,逃離這裡的一切……
他們再次來到了宿舍的走廊。
他開著車,載著弟弟。
看著那一個一個半透明的小孩,這一刻,他感覺不到害怕。
他回頭,想安慰一下弟弟。卻發現他盯著第一個門前的男孩看。想到當初自己的視線激怒了對方,連忙出聲提醒:“彆盯著他看!他的脾氣很暴躁!”
弟弟連忙收回視線,卻已經來不及了。
隻聽到由那個小男孩帶頭,走廊裡的孩子們全都在一瞬間充滿了敵意。
他緊緊抓著方向盤,不斷轉動,逃避著那些蜂擁而來的小孩。
眼前是一個接著一個,露出猙獰麵孔的孩子,他們張著嘴巴衝著他們無聲咆哮。耳裡卻隻聽著車輪在每一下急轉彎時發出的刺耳摩擦聲。
他從來不知道他們學校的宿舍如此之大,讓他幾乎感覺開不到儘頭。
又是一個急轉彎,他看到眼前出現了一排窗戶。那一刻,他聽到身後孩子們的咆哮。沒有猶豫,他直接踩下油門朝著窗戶直衝而下。
玻璃碎裂的畫麵就宛如慢鏡頭般,從他們身邊飄過。
那一刻他的所有感覺似乎超越了極限,讓他能夠看清楚每一片玻璃碎片散開的軌道,能看清楚每一根窗戶欄杆的斷裂口。耳邊能夠聽清楚每一片玻璃所演奏出的獨特叮當聲,一直都隻能聽到的咆哮聲似乎也能夠體會到其中的怒氣。
車子奇跡般地穩穩落在地上,他不敢停頓,趕緊駕著車子遠離宿舍。
離宿舍的距離越來越遠,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一邊開著車,一邊回過頭,對坐在後座的弟弟說:“我們安全了!”
弟弟看著他點點頭,沒有露出笑容。
他沒有發現弟弟的異樣,還感歎著之前的危險。
弟弟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劫後餘生讓平時不多話的他說了很久,而弟弟也等到他把話說完後,才開口。
弟弟告訴他,自己原本是一隻鳥,一隻白色的大鳥。
他沒有奇怪為什麼弟弟會說自己是鳥,卻有自己為什麼會和一隻大鳥成為兄弟的疑問。
弟弟說自己喜歡打架,喜歡找雌性的大鳥打架。這是他們族的傳統。
如果能打贏,就要送一件禮物給雌性。如果雌性喜歡那他們就能在一起。不過他即使能每次打贏,雌性卻從來不對他的努力尋找來的禮物露出歡喜。所以他隻能繼續與雌性打架,更加努力尋找著稀有的禮物。
可無論如何,他仍舊交不到朋友……
他想到了哥哥,所以他折了很多白色的鳥想要讓哥哥發現自己。他把自己折的白鳥朝著哥哥宿舍窗戶投去。但白鳥卻怎麼也無法發出聲音,哥哥也一直沒有發現自己。所以他又帶著白鳥飛上了宿舍頂,他把白鳥從上往下丟,希望能砸中哥哥的窗戶。
但就在他丟最後一隻白鳥時,卻不慎從宿舍頂掉了下來。
弟弟說他感覺自己流了很多血,沒有力氣再去找哥哥了,因此他就這麼一直一直躺在那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同類發現了他,他們關心他。他很高興,以為自己終於交到了朋友。他覺得朋友之間不需要秘密,他把身體的傷給他們看。朋友卻在一瞬間變了態度,他們開始逃離他。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開始明白沒有人喜歡自己。所以他離開自己原本居住的地方。
他變成了人,遇到了一個姐姐。姐姐對他很好,不介意他的一切。他就留下來開始和姐姐一起生活。
他再次覺得世界變得美好,滿心都想著要對姐姐好,讓姐姐也開心。
變故就在一瞬間,那一天他聽到了姐姐和彆人的談話。
他在那一天體會了天堂與地獄的距離其實可以很近,原來姐姐也並不喜歡他。他隻是一個替身。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離開姐姐的,那時候他隻知道自己要找哥哥。
因為隻有哥哥是喜歡自己的。
弟弟說得很慢,聽著弟弟的敘述,能夠看到眼前浮現出一幕幕的畫麵。
當弟弟說完,畫麵也一起消失。
他盯著弟弟看,卻發現弟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後座。
他從後座車窗看到弟弟就那麼站在宿舍前。
車沒有停下來,他就這麼看著宿舍前越來越小的弟弟。
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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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部電影落幕,在弟弟消失的那一瞬間他睜開了眼睛。
沒有做美夢後的依依不舍,也沒有做惡夢後的心驚肉跳,他就想看了一部電影一般,當電影院亮起燈光,觀眾就會感覺從電影的劇情內回到了現實。
他似乎很清楚他一直在做夢,但是卻一直扮演著一個觀眾看完了這整場電影。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夢,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這第一次做的夢,自己卻能清晰記得。
可以肯定夢中的那個人不是他。因為他不是大學生,也沒有讀過英語係。若要說共同點,那就是夢中弟弟是隻鳥……可無論如何,最重要的是,夢裡的背景和他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他知道有那麼一個時空是那樣的,可是他沒有去過。
沒有人能解答他的疑問,這個夢也慢慢讓他遺忘,沉埋到了記憶的最深處。
直到多年後……
朱雀族的自己碰到了兒時玩伴,玄武族的大王子。
看到當年比自己小上半個頭,跟在自己身後,弟弟叫著的小人居然變得如此高大。
那一瞬間,他又想起了那個夢。
他似乎意識到,即使夢中主角並非弟弟……但,也許……自己才是那個被叫做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