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個家嗎? 你不想拒絕他的願望。……(1 / 2)

陪一個精力旺盛且體力驚人的小孩玩耍到底是多累的一件事,你在短短一周就已經擁有了深刻的體會。

不單隻是體力,更多的是精神。畢竟你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充滿活力地活著】了,習慣了睡到自然醒,每天混吃混喝生活的你仿佛一瞬間回到了早上七點起床的社畜生活——你真的從未想象過他說的明天見可以早的這個時間點。

果然還是作業太少了,不,這家夥有作業嗎?好好去上學啊喂!

內心發出此番哀嚎的時候,你正扒拉著小傑的肩膀,跟著他一起穿行在森林裡。

「那邊不行。」你伸出爪子扯了扯他的耳垂,「有陷阱。」

“啊真的!我都沒有發現。”小傑站在隆起的巨型樹根上往下看,被濕漉漉的腐葉遮掩著的是下陷式的陷阱。

這個陷阱已經很老了,上麵人類的氣味已經僅剩無幾,而今早又剛剛下了一小會的雨,森林裡彌漫著露水和泥土的氣味,一定程度上阻礙小傑嗅覺的發揮。

你的嗅覺當然沒有比他優秀多少,隻是多年的叢林生活讓你對這邊的地形無比熟悉,這才能夠超過天生的獵人先一步察覺。

“真厲害啊!謝謝你!”

他小心地繞過了陷阱,重新前進時伸手去摸了摸你的腦袋。男孩虎摸狗頭般的摸法起初讓你有些抗拒,但從抗拒到無動於衷,你用了僅僅兩天。

沒辦法,他的手法太過熟練了。

你拜倒在傑·富力士高深的順毛技巧之下,再起不能。

*

小傑如同他所述那般,帶著你去往了自己踏足過的、自認為很有意思的地方。

【早上好】和【明天見】仿佛是兩句充滿魔力的咒語,小傑沉迷於對你說出這兩句話,每次見麵和分彆的時候總會認真地將它們重複著,仿佛在定下一次次約定一般。

起初你感到很辛苦,太久沒有被打擾的生活仿佛被一隻活潑過頭的小狗一頭撞爛,他在察覺到你不在抗拒他的存在時,堂而皇之地入侵你的舒適圈。你習慣了逆來順受,而小傑在意識到你對待事物的態度非常【無所謂】時,便沉迷於想要讓你感到驚喜。

於是,你們一起在海邊懸崖上等待過日出,一起在林中簡易的竹棚中躲避著午後的太陽雨,一起在瀑布下麵的小溪裡等待彩虹的出現,一起在圓月綴於夜空之時在森林邊緣的草地上觀看著一年一度的獅子座流星雨。

你會在他要遇到危險的時候給予他警告,會提示他回家的時間,會偶爾不經意間給他介紹森林裡一些植物的食用性和危險性,在他不小心受傷的時候為他采來適用的草藥。

每當他想要讓你看到的畫麵出現時,他總會在第一時間轉頭看向你,滔滔不絕地跟你分享著在沒遇見你之前看這個場景的感受,然後滿懷期待地等待你的感言。

每當這個時候,你總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在用一隻鬆鼠的身份在和他交友。你的話很少,多數時間都是做他的聆聽者。太久沒有很長的遣詞造句,你在複述自己感受時的語速總是很緩慢,可小傑沒有一次不耐煩,你亦是耐著性子,一次次回應他的好奇。

“我很好奇鬆鼠桑眼中的世界。”

“語言好像打字機一點點在腦子裡麵敲打出文字一樣。”他感慨著,“真的非常不可思議!我很難形容這個感受,隻是覺得太有趣了,好想一直一直聽你說下去啊。”

“...島上麵啊,除了我就隻有另一個小女孩,可是米特阿姨說我不能帶著荷露去森林那種危險的地方...但是鬆鼠桑的話好像無論哪裡都能和我一起去!就連遊泳都學得這麼好!”

“我好開心啊...那次能夠堅持找到你實在是太好了!”

人類幼崽的眼睛,即便是在陽光燦爛的晴天裡也不會像是野生動物一樣縮成尖銳的豎瞳,當他滿心歡喜對你展露笑容時,他洋溢著喜悅的眼睛裡倒映的世界,就連你平平無奇的鬆鼠皮毛都在閃閃發光。

他在剛遇到的時候,提到過你看起來很寂寞,可是和小傑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你偶爾會在麵對他的時候,覺得這個詞也許也能用來形容他。

雖然寂寞這個詞出現在小傑身上太奇怪。

也許很久之後,踏上了尋找父親道路的小傑會學會一個人麵對著很多事情,會習慣離彆和孤身一人,可是現在,他還隻是一個認為自己父母雙亡,生活沒有重要目標但也無憂無慮,沒怎麼認識同齡人的小孩罷了。

他會偶爾感到無聊,覺得寂寞,想要發現新奇的東西,對世界充滿著好奇心。而你身上恰好有著他期待著的東西——未知,不僅如此,還滿足了【理解】和【陪伴】。

他似乎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的存在,即便你並非人類。

成為朋友的第一個月,他一反常態地表現得支支吾吾地,在你困惑的表情下對你攤開雙手。

那是一份禮物,一條可以稱得上是簡陋的小繞線礦石手鏈——對你來說應該是項鏈了。

和拇指蓋差不多大的薰衣草色礦石保留了一定的原始形狀,被銅絲環繞著,工藝拙劣、手法生疏,是一件放在旅遊攤上不會有人為之駐足的手工製品。

“其實我覺得鬆鼠桑應該不太喜歡。”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沒有野生動物會喜歡戴上人類的東西吧?我說想要送個禮物給朋友,結果米特阿姨以為我是要給人的...啊,我怎麼就突然間做了呢...”

見你沒有第一時間接過,他垂頭喪氣地蹲了下來,與站在樹樁上的你平視。

“果然我應該帶城裡麵新出的堅果零食嗎?還是彆的什麼呢?我還想用這個來交換鬆鼠桑的名字呢...”

「名字。」你盯著他問道,「我以為,你想給我,取一個。」

“有想過!”小傑原地坐了下來,眉飛色舞道,“我想了好多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你好像更喜歡自己來。”

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他難道知道你以前做過人類?

你當然不會這樣問他。他已經管你叫【鬆鼠桑】叫了一個月,你都快習慣了,突然間叫你想個名字,你一時半會真想不出來。

其中一方發呆的場景在你們的交流中非常常見,無論是哪邊,你們都會耐心地等待著對方的反應,這次也是如此。

小傑的拇指摩挲著礦石的表麵,他沒說這是自己是跟著來旅遊的手工藝人學了三天之後又做了三天才做出來的唯一成品,也沒說他在溶洞裡發現這顆特彆的礦石時差點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地下河。

你身上沒有一點適合這個顏色的地方,可他覺得這個很適合你。

米特阿姨說過,薰衣草的種子放進枕頭裡麵能夠助眠,平時聞著也會讓人感到心安。

就像是你的存在一樣。

親愛的朋友啊。

你無需做點什麼,隻是靜靜地待在那裡聽小傑說話,他就感到很心安,為此每天都在期待與你見麵。

就算是等待著你的發呆也不會感到無趣。

「...莫莫。」

你回想起自己本體的顏色。

雖然感覺目前還不會有機會讓他看見本體,獵人世界用的語言寫法和前世也不一樣,但一時半會想不出來了,就這樣吧。

“好聽!”小傑點頭如搗蒜,讓你感覺你就算是管自己叫狗蛋對方也會誇你有品位。

你的視線重新放到了他攥在手心的禮物上。

你對他低下了腦袋。

小傑幾乎是瞬間就理解了你的意思,儘管如此他還是有些意外。他湊近的動作迅速,話卻有些結結巴巴的。

“可、可以嗎?不會覺得討厭嗎?沒關係嗎?”

動物戴上了人類的製品,野性的自尊好像被踐踏,仿佛就被圈養了一樣。小傑還記得你初遇的時候,連被俯視都厭惡著。

「不重要。」

小傑的動作一頓,看著你的眼神有些發愣,他似乎誤解了你這句話的意思,表情有些失落。

你艱難地在腦子裡將詞語排列成句子。

該怎麼說呢?怎麼跟他解釋,你其實不太在意自己尊貴的野生動物身份?

「——你更重要。」

——你的笑容更加重要。

你明白了他已經理解了你的意思,因為他替你戴上這個小項鏈的動作魯莽到差點薅掉你一大把毛。

再一次被像是辛巴一樣舉了起來,你在他的手心仿佛乘坐過山車一樣看著他手舞足蹈。

“莫莫!”他大喊著你的名字,“莫莫!莫莫!”

「嗯。」

“莫莫——!”

「小傑。」

“嗯!!”

「你好吵啊。」

“唔!”

他將你抱在懷裡,人類幼崽小小的身體沒有動物的皮毛,你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他皮膚的柔軟與溫度,他身上的皂角氣味,他左胸膛裡健康活力的心跳聲。

他像是一隻小獸一般,用臉頰蹭著你的皮毛,呼吸的暖風像是一把溫柔的梳子,撫摸著你的脊背。

“突然間好想能帶你回家啊。”

他突然說道。

“好想也讓米特阿姨見見你,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會把之前那種食物也給你做!說不定還會給你做個溫暖的窩——啊我當然沒有說你的窩不好的意思!我是說她肯定很歡迎你!”

小傑後麵絮絮叨叨的話其實你都沒有聽進去多少,你的注意力全在他的第一句話上。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