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因為還有本職工作，加上越高層門票越貴，我當然不可能去看小傑他們的每場比賽。那次聚餐之後小傑和奇犽有空就會過來找我一起吃個飯，午休結束之後就會回到天空競技場繼續修煉和比賽。
我很珍惜能善良的人們一起聚餐的日子。兩位小少年跟我說了很多他們在獵人考試時發生的事情，還提到了兩位目前不在身邊的友人。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我從未離開過這個城市，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去兩條街開外的公園那散心。他們口中驚險又刺激的考試對我來說仿佛又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了。
“好厲害啊。簡直像是漫畫一樣。”
發出這聲感慨時，我正在洗客人送來的一隻小金毛。小傑在幫我按著小狗，我在給小狗摸浴液，奇犽則在店的正廳逗貓。
小傑摸了摸金毛的腦袋：“漫畫？”
“從你們那裡聽說【獵人】這個詞之後，我去查了一下哦。”
我手上動作不停，仔細清洗著小金毛的身體。
“獵人的分支有很多吧，我對幻獸獵人和美食獵人很感興趣呢。好像有不少獵人都出版了書籍，有些幻獸圖鑒和食譜都挺有意思的。”
“會不會有一天小傑也會出一本書呢？自傳或者探險故事什麼的。”
“書啊...”
小傑順手將管子遞給我，似乎對想到了什麼：“姐姐會對我的故事感興趣嗎？”
“當然會啊。”我打開了水龍頭試了試水溫，恰到好處的溫水讓小金毛發出了舒適的喟歎，我哼笑了兩聲，享受著給乖巧小狗洗澡的快樂。
“小傑未來想做什麼樣的獵人呢？”
“嗯...還沒有想好，先找到爸爸再說吧...不過我對遺跡也挺感興趣！”
“是嗎？我以為你會對幻獸獵人更感興趣。”我衝洗乾淨了小金毛，舉著它的爪子做出打招呼的動作，“畢竟店裡麵的小動物都很喜歡你。”
“照這樣說的話，姐姐說不定也有幻獸獵人的天賦哦。”
這還是高看我了，我連第一關的一個小時都撐不過去吧...
“你們還沒好嗎——？”奇犽的聲音傳來，“我渴了，冰箱裡麵的飲料我拿一罐哦。”
“啊拿吧...噗！哈哈哈你這是什麼造型啊！”
小傑抱著小金毛放在台子上用毛巾擦乾水分，我清洗著洗浴池，抬頭就看見倚在玻璃門上的奇犽雙手環胸，黑色的衣服上卻沾滿了貓毛。
偏偏他的頭發也是銀白色的，又有一雙貓一樣的眼睛，乍一看好像他的頭發掉了一身一樣。
糟了，腦中好像出現了奇犽禿了的樣——
奇犽：“再幻想下去就揍你喔？！”
我：“對不起！”
小傑邊擦狗也邊在抖，吹風機都拿不穩了。
“有什麼好笑的啊！”奇犽不滿道，“為什麼它們掉毛掉這麼多，可惡，粘毛器在哪裡？快拿給我啦。”
“是是、給你拿啦。”
嗚哇這個撒嬌的語氣不就是貓貓嗎！和店裡麵的小可愛們相處真是...
看到店正廳一片貓毛亂飛的我：......
“奇犽你手下留情啊！”
“明明是我單方麵被打好嗎！“
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悠：“你看看這爪印！看看我被勾線的衣服！”
“你受傷了嗎？！”
我驚慌地握住了他揮舞的手。小少年的手背還有點肉乎，似乎被我的突然襲擊嚇到了，他搭在我掌心的指節收緊反握了我，力氣大到我吃痛一聲。
聽到我出聲後他馬上卸力，僵硬著的手被我抓著不敢亂動。
我翻過他的手掌，他白皙的手背上有一道淺淺的紅痕。很好，沒有出血和破皮，隻是被刮了一下而已。
看來得給貓咪們修指甲了。
“還好沒有破皮。”我鬆了口氣，鬆開了他的手轉身走向櫃台後麵找醫藥箱，“抱歉啊...稍等一下哦，我給你找酒精消下毒。”
發呆的奇犽聞言立馬又把手收了回去，滿不在乎：“就這麼點痕跡，再過幾秒鐘就沒有了。”
“雖然店裡麵的貓都是打過針的，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擦一下吧。”
我拿著酒精和棉簽對他招了招手。奇犽滿臉嫌棄地插著兜走到前台，坐在椅子上，不情不願地把手搭在了桌麵。
我沾著酒精擦拭在他的手背，正如他所言，上麵的痕跡僅僅過了幾秒就已經看不清了，要知道同樣是容易出痕跡的體質，如果是我被刮蹭到的話估計得幾個小時才能消下去。
奇犽剛剛反握住我手時，在我手背留下的指痕，現在就在耀武揚威。
我扔掉了棉棒擰上了酒精的蓋子，注意到他的視線一直在盯著我的手，便主動伸到了他的麵前讓他觀察。
“...我明明都沒用力。”他嘟囔了幾句，好像很困惑。伸出手試探性地捏住了我的小指和無名指，拉到麵前觀察著，“...太細了。”
“哎呀，聽起來像是誇獎呢。“我莞爾，”不要在意，我隻是體質是容易出痕跡而已啦。你看，沒有破皮。”
“當然了！我又不是貓！”
我動了動手指，在他鬆開我時移動了一下手，隔空懸著手和他手心對手心，比劃了一下：“奇犽的手比我的要小一點呢。”
指尖好像在不經意間一觸即離，感覺像是碰到了棉花糖一樣。奇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氣得滿臉通紅：“也就一點點！半個指甲蓋而已！我很快就會長得比你高了！”
他張牙舞爪模樣真是讓我一點也不相信他剛剛隻在挨打沒有反撲。沒等我安慰幾句他的炸毛，已經麻溜吹好小金毛的小傑從玻璃門後探出頭，仿佛邀功一般將打瞌睡的小狗舉到我的麵前。
“姐姐你看！已經吹乾了！”
“哇，謝謝！好孩子好孩子！”
我被雙倍的小狗治愈地直冒泡泡，一手一個虎摸了一下他們的腦袋。嗯，小傑的腦袋有點刺刺的呢，卻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紮手。
將狗繩交到我的手中，小傑從我身側探出頭，問在吧台上支著下巴的奇犽道：“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我單手抱著小狗，對他伸出了五指：“在比手的大小啦。”
小傑直接把手伸了出來，隻不過和我剛剛懸空比劃的不同，他的掌心結結實實地貼了上來。可能因為剛才在吹風機下撫摸過小狗，他的掌心溫熱，甚至有點潮，掌心的紋路似乎比我的要深一些，接觸的時候感覺很明顯。
他的手似乎比奇犽的還要小上一點點，意識到這一點的小傑失落地“啊”了一聲。
我樂了：“乾嘛？你也想快點長大嗎？”
“當然啊？”小傑似乎在測量我們手指長度之間的差距，在意識到也沒有超過一個指甲蓋之後鬆了口氣。
“長大啊...”我喃喃道，“我倒是...不太想長大呢。”
奇犽挑眉：“啊？你不已經是歐巴桑了嗎？”
“...還有幾個月才成年啦！”我撓著腦袋，“嗯，現在還是未成年？”
好心虛哈哈哈不管了！永遠都是十八歲！
我沒有反駁他【歐巴桑】的稱呼，奇犽看起來似乎不太滿意，低聲“切”了一句。
“長大有什麼不好嗎？”小傑問道。
“煩惱的事情會變更多吧...”我垂下眼簾，低頭看懷裡的小狗，“明明時間一直流逝，自己卻毫無長進...啊，抱歉。還是不要讓人煩惱的事情了，我——”
“——你好！我的寶貝洗好了嗎？哎呀~！好可愛~！”
店的大門被推開，早上來委托的客人捧著臉小聲尖叫著，迫不及待想要從我手中接過自家的寵物。我立即換上了營業式笑容，將她的寶貝交還到她的手中。
我接過了付款的現金清點，抱著小狗一頓猛親的客人注意到了我身後的兩位小少年，眼前一亮後好奇地湊到我身旁。
“哇，這是你們店裡麵新的小員工？”她對我擠眉弄眼道，“為什麼他們不戴耳朵啦？明明看起來很適合。”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今天戴的是小熊的耳朵呢。
“他們不是店員啦，是我的朋友。”我對她微微欠身，亮出後麵的小傑，“為您介紹一下，這是今天友情輔助的小師傅，利亞很喜歡他哦。”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小傑從我身後向前一步，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隻是像是點名舉手一樣舉高著，清脆地喊了一聲“到！”
他和小金毛聽見呼喚時的嚎叫算得上是同步。客人被逗樂了，招呼著他過來摸狗。我回頭看了一眼奇犽，他沒有參與進來，靠在店裡麵的玻璃櫃，看起來似乎有些落寞。
“那，那邊的小帥哥負責的是貓嗎？”客人對我眨了眨眼睛，“喔~這毛量，看起來很受歡迎呢~”
啊、糟糕了，奇犽身上還是一堆貓毛...
“讓、讓您見笑了...”我訕笑道。
“錢沒問題的話那我先走啦？”客人舉起小金毛的爪子做出招財的動作，“記得替我問候一下店長哦！”
送走了客人，拿著粘毛器的奇犽邊和身上的貓毛奮鬥著，冷不丁問我店長到底是什麼人。
“平時基本上不會過來的，你們見不到也很正常。”
“不過店長收留我的好心人哦，是一位溫柔的女性。”我回憶著印象中的倩影，深呼吸了一口氣，“如果真的要長大的話，我想成為那種人吧。”
如同春雨般潤物無聲，溫柔又強大。
如果有機會，真想成為那樣的大人啊。
10.
兩位小少年在前往她那這打卡吃飯的日子，沒堅持幾天就中止了。
“奇犽，那個...寵物店那邊...”
“哦。等你好之前你那份料理我會幫你吃掉的。不用謝。”
“奇——犽——”
坐在病床上的小傑苦惱地靠在床頭仰望天花板：“糟糕了...完全不知道怎麼跟姐姐解釋...”
“啊？很普通地說吧？”奇犽雙手枕在腦後，他躺在床腳的部分敲著二郎腿，“既然是角鬥，受傷也很正常啦。反正那種普通人你不細說的話，她也不知道你受了什麼傷。”
“到時候糊弄過去就好啦。”
麵對友人的不以為意，小傑表現得更憂心忡忡：“我不這樣覺得...”
他扶上左臉，雲古掌摑的力道並不算大，過了幾個小時之後便找不到痕跡了，但是對方滿是不忿的叮囑似乎還在耳邊回響著。
“會被嚇到的吧。”小傑垂眸看向左手上的誓約之繩，“正因為是普通人，才會對這種情況更加擔心...真不想看見那樣的表情出現在她臉上。”
“所以？”奇犽晃了晃腿，冷靜地反問，“就算是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是會上台的吧。”
“呃...”被戳中想法的小傑有點慌，“哈、哈哈...那還是交給奇犽了。”
“是、是。麻煩事都交給我了，所以你要是被埋怨了也不要有怨言哦。”
奇犽意有所指，他撐起身子，迎上了小傑的目光。兩人對視了一會，最後是小傑先無可奈何地笑了出來。
“嘛...麻煩你啦。”
*
奇犽並沒有在店裡麵找到她。
一樓的玻璃門上掛著【暫時離開】的牌子。奇犽往裡麵看了一眼，店裡麵寄養的貓咪已經被主人接了回去，失去了店員的身影，關掉暖光燈的店麵變得冷冷清清。
他輕車熟路地走到了一旁的樓梯，三步並作兩步走來到了門前。
等會要怎麼跟她說好呢？說小傑最近忙著特訓迎戰所以不方便來？不行，至少幾個月都不能出現的話，回家了？
明明心想著如實說出來受傷就好了，在來到她店門前也是這樣決定的，但站在門口的時候奇犽又開始猶豫起來。
雖然沒有打開門，但他已經感受到了裡麵人的氣息，還有不符合這個時間點會出現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