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疑惑拋之腦後，和少年們道彆後，我繼續著一天的工作，筋疲力儘享用完晚餐並且洗漱完後，我軟倒在床鋪上躺屍。
店長調整了開店的時間，希望我能去她朋友開的咖啡店裡麵做一會的彈唱歌手，時薪另算，不減價。有錢不賺那是傻子啊，我一口答應下來。
她給了一段時間讓我去準備一下曲子和恢複狀態，畢竟我已經很久沒有在人前唱歌了。
晚上彈奏會擾民，再躺一會就想曲子的事情吧，明天...
柔軟舒適的床鋪好像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洗澡之後，累積一天的乳酸開始在身體裡跳舞。我打了個哈欠在床上翻了個身，生怕自己就這樣睡著。
正當我數著天花板上黑色的小點，一側的玻璃門傳來了被什麼敲打的聲音。
.....被敲打的聲音?
我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床尾拿起了一根水管——路邊撿的免費防身武器。
我小心翼翼地駐足在原地，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小聲地叫著我的名字。
欸？
還是沒有放下手中的水管，我警惕地走到陽台門前拉開了窗簾。
刷的一聲，背對月光出現在我陽台上的少年像是隻靈巧的貓咪。沒有預約的來客，穩穩當當地蹲在了不過十厘米寬的陽台護欄上，在我拉開窗簾的瞬間，他對我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喲。”
月華溫柔地灑落在他的銀發上，為少年總是張牙舞爪翹起的發梢鍍上了柔軟的光邊。他微微偏過頭，本就白皙的皮膚似乎要在月光下更顯瑩白。
“晚上好啊。”奇犽挑眉，上揚的眉眼顯得少年的意氣風發，“不想長大的小姐。”
穿著睡衣的我呆呆傻傻地抓著水管，揪著窗簾，半天說不出來話。
出現了、
銀發的、彼得潘。
奇犽眼見看到了我手上的凶器，嗤笑一聲，又少年老成地感慨著我那【有但是不多】的警惕心。
他毫不客氣的嘲笑，讓我瞬間把幻視彼得潘名場麵or怪盜基德名場麵的悸動全清零了，現在我很冷靜。
“奇犽？這麼晚你來做什麼？”我將水管放到了門邊，吸著拖鞋往陽台外走了一步。
他安靜地注視著我走到了離他不過50厘米的距離，蹲在護欄上的奇犽比我高出了大半個頭，他好像發現了這個事情，居高臨下地盯了我好一會，在我覺得仰頭有些累時才大發慈悲回答我的問題。
“夜遊。”他用拇指指了指身後的天空，“你不是想去上方看看嗎。”
？
啊？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向遠處的燈火闌珊：“上、上麵?你什麼意思啊?你難不成真的會飛，你怎麼一個人，小傑呢——嗚哇?！”
“...少囉嗦！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奇犽把我往他的方向一拉，我踉蹌一步差點撞到他身上。這可是二樓啊！摔下去了怎麼辦！可我心驚膽戰後仰撤退根本不見成效，奇犽的巨力牢牢扣住了我手。
我的鼻尖蹭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淡淡的甜味鑽進我的鼻腔。下一秒，壓低的少年音像是加了咖啡的黑巧，磁性中帶著點蠱惑人心的味道，在我斜上方響起。
“走吧。”
他說話間的氣流輕輕地打在了我的頭發上，如同羽毛般輕飄飄地，語氣卻無比篤定。
“現在可不是夢。”
我被蠱惑了。
20.
原來，超級英雄片裡麵的女主角，這麼不好當。
“呀啊啊啊啊——！！慢點慢點啊啊啊——！！”
我壓抑著喉嚨中的尖叫，在飛馳的過程中被冷風灌了好幾口。原來西北風喝飽是這種感覺嗎！好飽！已經想吐了！！
“吵死啦。”奇犽嫌棄地說道，他語氣平穩，好像背著一個人在飛簷走壁對他來說就像是手牽手在大馬路邊散步一樣毫無技術含量。
我就應該知道的！這裡沒有撒金粉的小精靈！隻有一言不合就把人拉背上綁架的、獨裁的彼得潘！
雖然不恐高，但是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不暈3D啊！啊啊啊！！
我收緊著抱著他脖子的手臂，差點把正在兩棟樓之間跳躍的奇犽勒斷氣，就差一點，我倆就要從半空中的三維生物變成地麵上的二維生物了。
奇犽氣急敗壞地嚷嚷著鬆手，我當然不想勒著他，可我哪敢鬆手啊！這小子怎麼敢的！這是多少層和多少層啊！摔下去怎麼辦！
我顫抖著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整個身體緊緊貼著他的後背。
“你、你鬆手！”看不見臉，奇犽銀發間通紅的耳尖隨著晃動的動作若隱若現，“我臂力少說也有16噸！怎麼可能把你摔下去啊！你...你彆勒了！冷靜一點！”
他的速度放慢，在樓頂間停留就連落地時的動作都如同飛燕掠水般輕巧，說到急處顛了顛我的身子。
我伏在他的背上吸著鼻子，戰戰兢兢得鬆開了一點手轉而按住了他的肩膀。
奇犽誇張地鬆了口氣，還是有些彆扭地說道:“行了，不是想看嗎？”
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築是天空競技場。奇犽顯然也沒有猖狂到順著天空競技場的外沿往上爬，他現在經過的房頂大約是從十到十五層上下浮動的高度，也能將彆的矮屋俯視得清楚。
體會過在高樓大廈俯視夜景的我，見過點點燈火彙聚成光的河流，一動不動的我注視著它，就像一座沉重的雕像注視著一副與我無關的名畫。
而此刻，這夜裡閃爍的萬家燈火映入眼簾，發光的死水開始流淌，眨眼睛的景色都會改變，上揚、落下，如同萬花筒裡綺麗的場景。
我瞪大雙眼，扶著奇犽的肩膀直起身子，將這幅突如其來的禮物鄭重收下。
“嘖，這裡的樓除了天空競技場都還不夠高。”奇犽輕飄飄地說道，“要是去友克鑫之類的地方，三四十層的跳起來才算是飛吧。”
“...不。”
我貪婪地享受著這居高臨下的視野，語氣輕地風似乎都要吹散。
“我已經...成為溫蒂了。”
*
夜晚，我從未在夜晚在這座城市出門。不僅僅是異國他鄉，甚至是換了個時空，我將自己的活動範圍固定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按部就班地過著沒有波瀾的生活。
但是，某天的一時興起，某天的相遇，讓我在此刻擁有了孩童才能擁有的夢。
奇犽問我想不想停下來看看，兩點鐘方向有棟樓的天台有燈。我抓了抓他的肩膀應了一聲，眨眼間就到達了目的地。
從他後背上下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還有點腿軟，還是被他扶著走了兩步才緩過來。
“感覺有點不合時宜。”我誠懇開口，“但是今天的奇犽好溫柔啊。”
“哦。”奇犽冷漠道，“無所謂，我就是提醒一下：你記得思考一下有沒有自己一個人能回去的可行性。”
好吧，我閉嘴。
還好出來的時候我抓了件外套，現在停下來後風沒有之前大了，我將吹亂的頭發收攏撥到後麵，攀著天台的邊緣，將下巴擱在交疊的雙手上。
“奇犽為什麼會想帶我出來呢？”我注視遠方，“是小傑建議的，還是奇犽想這樣做呢？”
按照下午的交談和之前的印象，我以為小傑比較像是那種會突發奇想做出這種事的人，奇犽的話，比起親自過來，說不定哪天跟我說【走吧給你包了飛艇】更有可能。
“...不是小傑來的話，你不喜歡？”
他沉默了一會，走到我的身旁，學著我的動作靠在了護欄上。
他好像不太高興，為什麼？
“你來了，我很高興啊。”
他用鼻腔用力吸了口氣，忿忿追問：“比小傑來更高興？”
我忍不住笑了，側頭去看他。奇犽眉頭擰起，還帶著嬰兒肥的臉頰鼓起，表情不快。
感覺他好像在和小傑競爭什麼...這是把我當成修行的裁判了嗎？比誰更厲害？還是在邀功？年輕人的想法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告知：“如果是小傑會有這樣天馬行空的想法，我並不算意外吧？可能就沒那麼驚訝。”
“...如果是我的話，會更驚訝，然後不相信我，是吧。”
這話說得我可就真的驚訝了：“怎麼會不相信你？不相信你為什麼要跟你出來，我可是把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奇犽哼了一聲，仍然直視前方不看我。
我繼續說道：“一開始是驚訝吧，然後是驚恐了，畢竟你知道的...我隻是個普通人。”
“但是此時此刻的話...”
吹了這麼久風，眼睛有點酸，又有點困了。
我將腦袋枕在雙臂上，半闔眼簾，略帶困倦地說道：“驚喜...過頭了吧？滿足...和幸福，大概是這樣的感覺吧。”
“還沒有睡著...我就可以做夢了啊...”
“我的彼得潘...最後還是出現了。”
21.
“.......”
不知何時，奇犽已經將臉轉了過來。在她睡眼朦朧音量漸弱時，他安靜、小心地靠近著對方。他堪堪停在了離她不到一拳的距離，能輕易看見她顫動的眼睫和微微張開的嘴巴。
她很累，很困，即便如此還是答應了他近乎荒謬的強製邀請，並且沒有任何責怪。
我才不是彼得潘。奇犽想到。
我不是不想長大的小飛俠。
奸詐狡猾、無惡不作、殘酷且現實。這是鐵鉤船長。
奸詐狡猾、無惡不作、殘酷且現實，揍敵客有過之無不及。
隻有什麼都不知道的她，才會把奇犽·揍敵客當成帶去夢幻的彼得潘。她的信任，和小傑的信任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呢？
哪裡不一樣？她和朋友哪裡不一樣？
*
幾個小時前，正在回去天空競技場的路上。
“小傑，我今晚不去你那邊修行了。”
“嗯？”小傑茫然道，“啊，好。是有什麼事情嗎？”
“嗯。”
小傑下意識地想追問什麼，可他條件反射低頭看了一眼手臂。
事實上他的傷已經好了，隻是為了不被雲古發現，所以還吊著。
在麵對她時亦是如此。
“...是晚上的時候想去找姐姐嗎？”小傑問道，“嗯，因為那個，彼得潘的故事。”
...果然。
果然小傑會也會想這樣做。
奇犽若無其事地說道：“啊，想去嚇她一下。”
奇犽不知道小傑心裡在想什麼，他哀歎著友人可怕的直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加快了一瞬間，可下一秒後一如既往。
他果然是個變化係。
“你也有這樣想嗎？估計會很有意思吧？”
想一出是一出，變化無常，擅長撒謊。
算是撒謊嗎？隻是，沒有說完吧。
果然是小傑更像是彼得潘，她這樣說過。
像我這樣的...
奇犽的腦海裡閃過了很多東西，從遙遠的殺手時代，再到幾個月前的獵人考試，從那天在走廊，再到那日倒在地上仰視她臉的那刻。
揍敵客無法成為造夢者，隻能是奪走他人夢想的人。
可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在那個殺手家了，他已經從那裡出來了，所以【奇犽】是不是有追逐所想的權利了呢？
“...雖然有點不甘心，但現在能這樣做的隻有奇犽呢。”小傑低頭注視著自己還吊著的手臂，“...可惡。”
“哈。”奇犽表麵眉飛色舞，“讓你不小心吧？她的衰樣隻能讓我看了呢！”
“彆真的嚇到啦...不過。”
小傑將視線重新放到了正前方：“雖然現在還沒想清楚，但是我不會一直被奇犽超過去哦。”
“我會努力追上來的。”
無論哪個方麵。他在心底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