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交談。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路。

車裡的暖氣讓季星純暖和了起來，甚至讓她覺得有些悶。她剛想習慣性地叫許翰打開一點窗，卻意識到現在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又收回了手。

車窗外是繁華都市的車水馬龍。季星純將臉貼在車窗上，看著那些高大的建築在眼前飛快的掠過。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隻在車內留下光的殘影，但也足夠照亮車內。

季星純轉過頭，駕駛座上許翰的模樣被她看得一清二楚。或許季星純從來沒有見過許翰這樣，他神色間布滿疲倦，飯局上穿的衣服已有些褶皺，但卻毫不影響他的氣質出眾。

不管是年少時的自由灑脫，還是現在的成熟穩重，季星純知道，自己逃不過喜歡上許翰的這個結局了，可能早就逃不過了，隻是她並不清楚而已。

多麼簡單的問題和答案，可季星純偏偏在剛才那一刻才明了。

她曾經想過逃避，以為那隻是一時好感，可是她想的太簡單了。許翰的一切對於她而言都像是有強大的吸力，隻要許翰站在那裡，她的目光就會不由自主的被引過去。

可偏生許翰這個人又像一道難解的數學題，不會做就是不會做，不會喜歡也就是不會喜歡。許翰在心裡給季星純的定位很明確，她可能會是兒時的玩伴，高中的朋友，鄰家的妹妹，卻絕對不可能，會是和他未來一起走下去的戀人。這一點，季星純無比清楚。可即便如此，季星純就是喜歡上了這麼一個人。

確實挺無可救藥的，連她自己都唾棄自己。季星純在心裡這般想。

·

時間在季星純紊亂的思緒下悄然流逝。

好不容易到家。她放下她腦海裡有關許翰的一切，剛想下車，還未有所動作，就被許翰壓過身，拉住了車門。

“季星純，你上了我的車，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是嗎？”許翰眉頭皺起，看她的眼神有些複雜。

有什麼好說的？

季星純在心裡幾乎是下意識反駁,卻眼睜睜看它脫口而出。

頓時氣氛有些凝滯。

“我……”許翰本想說點什麼，聽到這句，話梗在了喉中，隻剩下一聲聽不太清的尾音。

季星純神情有些慌亂，緊張地掐著手指上的肉。她鼓足勇氣看向許翰，卻直直撞入他的眼睛。

從高中時期開始，季星純總會無意間注意到許翰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個時候偏文藝的她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不過他的眼睛其實不是在季星純認識的人裡最好看的，卻讓人說不上來的舒服，很安心。

而那雙眸子裡現在裝的都是她。

他們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被拉的更近了些，呼吸好像在互相交織纏綿，周圍的暖氣也似乎變得粘稠，而許翰並未意識到這一點。

季星純僵在了那，呼吸有意識地放輕了些。

應該是今晚的酒意上來了，又或許是車裡的暖氣太足，她感覺臉上有些發燙，竟有些慶幸車裡光線昏暗，許翰看不到她此刻的窘迫。

在剛才明明都已經打好的腹稿和決心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的勇氣，在此刻卻隨著許翰的舉動一並消失。

她覺得如果她仔細看的話，應該可以看見眼前之人那根根分明的睫毛。她的鼻前都是許翰身上的清冽氣息。

心跳在那刻像是被人按了加速器，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這個場景太美好了，像那即將飄散的雲煙，美好到，是曾經她不敢奢望的，也是她不容許自己再有下一次的。

堪比夢境一般的場景。

卻像沼澤上能看到的海市蜃樓，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去欣賞，想去追尋，引誘著人踏入下一個絕境。

按私心來講，她其實很想此刻的時光久一些，再久一些，好像隻有這樣許翰才會距離她近一些，才會讓她覺得她的暗戀是有結果的。可是她希望自己能夠理智，她深知她不是那種因為感情而允許自己放縱自己的人。

這種情況，有過第一次，有過第二次，那麼她就決不允許讓它再發生第三次。

藕斷絲連的那種感覺對他們來說都不好，所以今天，她想斷個乾淨。

“……許翰，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過了。你不是也做出了回應嗎？我們……無法再做回朋友了。”季星純沉默了許久，思考了下措辭，繼而開口。

許翰張了張口，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但終究是停下了動作。

他隻是看著季星純的眼睛，卻不說話，似乎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出點什麼，又像是回憶，回憶以前的她與他。

良久過後，當季星純終於有點受不住時，許翰歎了口氣。

下一秒，他鬆開了手。

“算了，回去早點休息，弄濕的衣服記得換了，彆感冒。”

季星純有點驚訝，瞪大了眼，準備下車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看見了？！那他還……裝作不認識？！

不敢細想，季星純匆匆下了車。剛下車，她又折返了回去。

“還有，什麼事？”許翰降下車窗。

季星純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那個……今晚的事，謝謝你。”

.

季星純幾乎是落荒而逃，從樓下一直到回了家，都沒敢再回頭再望那人一眼。

直到窗外傳來車軲轆在地麵上滾動摩擦的聲音，季星純才走到自己的房間，輕輕拉開窗簾露出一道小縫。她望著許翰的車離開的方向，輕歎了一口氣，心裡總覺得不是滋味，有些悶悶的，奇怪地緊。

好像很多年前她也是這樣做的，隻是那個時候，是因為她怕正式的離彆後，就再也看不見他。而現在，她卻是不敢再見他。

季星純輕歎了口氣，將心裡那點沉悶拋在了腦後，她有預感：

這或許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