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樂之考上修真聯盟，韓氏一族很大方，一口氣兒獎勵給她五百個靈石。章涵也考上了，於是兩個人商量著在去修真聯盟之前找個地方玩兒十天。

韓樂之想起韓鏡曾給她寫信，有一個地方叫銀灘，天又高又闊，水很藍，沙子是罕見的銀白色，踩上去時，沙子細到能從指縫溢到腳麵。

當時他還隨信附了自己手繪的路線圖。

章涵聽得瘋狂心動，“行行行，咱們就去銀灘。章氏一族產業涉及海運管製，我剛問了我哥，他給咱們弄了兩張船票。之之，彆忘了帶幾身漂亮衣裳，咱們一天換一身。”

韓樂之跟章涵聊了很久，直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地關掉青光界麵。

手指習慣性往下滑，停在【春天睡不夠】頭像上麵。

遲疑了一會兒，點進去。

【仰天大笑摔門去】：報喜！

【仰天大笑摔門去】：十一哥，我考上修真聯盟了。幸好有十一哥幫我，我才能考上，謝謝十一哥！

發出去的消息猶如泥牛入海，毫無水花。

韓樂之隔一會兒就看一次傳訊紙鶴，次次落空，她失落得要死。

後麵幾天，韓覺曉也沒回複。看起來永遠不會再回複。

隔了幾日，到了約定的登船時候。

一大早，韓樂之背著碩大的包袱站在碼頭前，臉上是掩蓋不住的興奮。

沒一會兒，瞧了眼日頭，過了碰麵時間，章涵沒有來。

她們的船到岸了。

她們的船開走了。

她們的船估計都到銀灘了，碼頭上還是沒有章涵人影。

“之之。”章涵仰著下巴，穿一件鵝黃色碎花裙子閒庭信步走來。

韓樂之坐在包袱上，雙手撐著臉。聽到動靜轉身，“傳訊紙鶴消息你也不回，我還以為你出事兒了。”

“沒什麼事，昨晚太興奮，一宿沒睡，剛醒。”

“船都走了，我們推遲一天出發，你去補個覺。”

“船走不走跟我們去銀灘沒什麼關係，這兒船多得是，隨便找一艘就行。”章涵挑了一個看起來比較豪華的，湊上去問船員，“去不去銀灘？去的話，我出雙倍價格。”

船員頭也不抬，擺了擺手趕人，拉繩子收錨準備開船，“不去不去，你問彆人。”

章涵從小被寵著長大，從未被拒絕過，“豁，就你這對待貴客的態度，能保得住這份活兒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韓樂之拉住她，“人家態度已經很好了，而且咱們就是個倒黴錯過船的，算哪門子貴客。我們等下一班船。”

一個中年女人斜倚著船頭欄杆抽煙，唇角一顆黑痣。身形纖穠合度，風韻猶存。聽到爭執聲，低頭瞧了一會兒，朗聲道，“上來吧，這艘船去銀灘。”

語氣含笑，不怒自威，一看就在這艘船上有不小的話語權。

“謝謝夫人，夫人人美心善。”章涵抬頭，衝她揚起大大的笑臉，轉而把包袱丟到船員手上，“聽見了吧。”

船員說：“是，葛夫人。”

船員看向韓樂之，韓樂之連忙擺了擺手，“不要緊，我能自己拿。葛夫人，多謝你。”

葛夫人先一步轉身離開，火紅的衣擺在天邊勾勒出一條鮮豔的線。

韓樂之、章涵上了船，上麵都是些結伴而行的年輕男女，她們倆找了一個靠近窗戶的位置。

韓樂之長這麼大沒見過海，特彆興奮，扒著窗戶探出半個身子瞧，海風吹得頭發呼啦作響。

章涵打了個哈切，這種一成不變的藍色有什麼好瞧的。“之之，你小心盯久了會暈船。”

“吃糖嗎？我帶了芝麻酥糖。”韓樂之剝了紙張糖皮，芝麻酥糖一碰牙齒就酥掉渣。

“不吃，我困死了，要去眯一會兒。”章涵喝一口桃子水，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歪進椅子裡闔上眼皮。

遠處，甲板上緩步而來一個人，紅裙飛舞，是葛夫人。

葛夫人抽一口煙杆子，煙杆子頭部分是若隱若現明亮橘紅色。

“葛夫人！”韓樂之單手捂著唇擋風，大聲喊道。

葛夫人回頭，便見方才登船那個小姑娘揚起胳膊，衝自己丟了個東西。

下意識抬手去接。攤開掌心一看，是一小塊芝麻酥糖。

嗬，小孩子才吃的玩意兒。

葛夫人把芝麻酥糖放進煙杆子裡，火苗舔紙，一下子燒了起來。

船開動，到處都是藍色。韓樂之興奮勁兒慢慢下來，滿足啦。

韓樂之打開傳訊紙鶴，指腹下滑，停在【春天睡不夠】頭像上麵。

跟他說點兒什麼，他才會覺得有意思、肯動手回複。

韓樂之點開韓覺曉的頭像，放大了慢慢瞧。

誒，藍紫色火焰下麵隱約有個物體，看形狀大小，像是大蒜。

宗學老師說，大蒜和白胞外形很像，所以有些白胞販子會鑽這個漏洞去偷運白胞。區分起來也挺容易，白胞燃燒會發出耀眼絢爛的藍紫色光芒，而大蒜會熟。

燃燒，是最常用的銷毀白胞手段之一。韓覺曉拿這個當頭像。

遠處葛夫人掌心有一個物件，她用煙杆子上的火點燃物件，淺黃色煙霧順著海風漂。

韓樂之掠過的視線頓了一下，緩緩地移回去。她要是沒看錯，葛夫人掌心中躺著的似乎是白胞。

低頭，打字。

【仰天大笑摔門去】：十一哥，白胞燃燒不是藍紫色的火焰麼，要怎麼燒才會冒出淺黃色的煙？

韓覺曉消息快得驚人。

【春天睡不夠】：白胞強大但不穩定，極易因外物的介入而產生改變。若是以破壞白胞為目的，直接燒，便會產生藍紫色的火焰。

【春天睡不夠】：沉船灣潘峰多年前曾利用白胞調製出一種淺黃色的煙，名為佛手煙。佛手煙吸半炷香失去意識，一炷香損害腦子，兩炷香則會死得消無聲息。

【春天睡不夠】：後來佛手煙流入市麵，一些人販子在坑蒙拐騙的時候會用一些，比較能控製人群。

韓樂之正因韓覺曉回複消息而欣喜不已，看完最後一個字，欣喜直接變心驚。

她們怕不是倒黴上了黑船！

抬頭一看，佛手煙順著海風穿過窗戶，正往船艙裡吹。

韓樂之環視一圈。四周都有看守的船員。他們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像普通人，但掩蓋不住臉上的煞氣。

葛夫人靠在欄杆上，身段婀娜，肆意風流，裙擺的衩幾乎開到大腿根，露出一條線條誘人的雪白長腿。但凡路過的男人，眼珠子恨不得粘到她腿上。

葛夫人半點兒不介意，偶爾還回一個笑。獵人看獵物，總是快樂的。

韓樂之心如墜冰窖。她若無其事關上身邊的窗戶，回到座位。打開包袱，將輕薄的裙子扯爛，用桃子水蘸濕後貼住窗戶細縫，延緩佛手煙進入。

【仰天大笑摔門去】：十一哥，有什麼方法能解？

【春天睡不夠】：......落人販子手裡了？

隔著屏幕，韓樂之都能想象到韓覺曉那張“你就是這麼學習的”的臉。

【仰天大笑摔門去】：......嗯哼，八成是這樣。

【春天睡不夠】：無解。

【春天睡不夠】：這件事情我會上報修真聯盟請求救援，但已經上了海麵，你不用抱希望。

【春天睡不夠】：他們是亡命之徒，所以你隨大流，彆突出，彆冒犯他們；他們的路線非常成熟，四周都是他們的人，所以彆輕舉妄動；你可以逃，但是要儘快，一旦超過六個時辰，你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韓氏一族。

過了一會兒，韓覺曉又發來一條消息。

【春天睡不夠】：韓樂之，沒有什麼東西比性命更重。我言儘於此。

韓樂之心涼得透透的。那一望無際的海麵，就像她的前途，一眼望不到頭哦。

韓樂之掐醒章涵。

“嘶，有蟲子咬我。”章涵揉了揉朦朧睡眼，“之之，到銀灘了？”

到什麼銀灘，她們快到閻王殿了。“咬到哪裡，我看看。”

韓樂之借著湊近的機會，壓低聲音，把上黑船、遭遇人販子的事兒告訴章涵。

章涵聽得一愣一愣的，小臉煞白，嘴皮子都在發抖。

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顆藥丸，自己咽一顆，然後推給韓樂之，“來，吃一顆壓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