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很奇怪,奧圖文和小魚崽的相處比不上和太陽宮裡任何一個人時間長,甚至他們剛見麵時,小魚崽怕他怕得厲害,他也對小魚崽充滿陌生。
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的。
可是他不知道何時就對小魚崽心軟了,就任由他蹭亂衣裳,鑽進自己的懷裡。
果然,人魚就是有魔法的吧?
奧圖文低頭去看溫落的側臉,見他睡得安靜,手便小心揭開那塊缺失的鱗片。
淡紅色的圓形斑點尚未康複,皇帝寬長的手指輕拂過傷痕,想起人魚有化魚尾為雙腿的傳說。
慶幸人魚還小,哪怕是殘疾也看不出來,如果這是腿,那皮膚上就會有一塊圓斑大小的疤痕。
然而皇帝不知道魚尾鱗片相當敏感,人魚崽在睡夢中動彈起來,睫毛顫抖著,嘴裡還呢喃著聽不懂的人魚語,小腦袋在奧圖文胸口上蹭了蹭,換了個角度,又沉沉睡去。
溫落的身體軟軟小小地依偎在奧圖文的睡衣領口那裡,人類微涼的身體溫度讓小魚崽很舒服,若有若無的呼吸順著衣襟噴灑到奧圖文皮膚上,他從脊柱開始酥麻,隻能閉起眼睛,牙關不自覺咬緊了。
他隻能睜開眼,紅眸在夜裡更深,一頭雪發襯得他麵色更濃潤,就這樣凝神看著小溫落,那副表情說不出的沉。
皇帝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平時嚴肅慣了,俊美削減許多,如果現在溫落看見的話,可能會覺得他生氣了。
其實他沒有,他隻是想小家夥脆弱到一根手指都能碾碎了,就縱著他吧,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小家夥不怕他。
奧圖文慢慢把小魚崽往懷裡摟了摟。
小魚崽溫順地順著他的動作靠向他,冰涼的小臉徹底貼在他的脖頸上,又似乎覺得熱,無意識地咕嚕了幾句魚語,奧圖文一個字都聽不懂。
但是太冰了,奧圖文稍微把他往外推了推。
誰知道不推還沒事,小魚崽發出一點不太樂意的鼻音,輕輕嗚咽起來,尾巴也用了點力氣,纏住皇帝的腰。
奧圖文生怕他醒,推到一半的手扭轉方向,把小魚崽摟回來,小魚崽就不嗚咽了,準確地朝著剛才貼過的脖子靠過去。
奧圖文看著這小家夥又貼在自己脖子上了,差點給氣笑了。
好在床頭有醫官留下的冰袋,奧圖文把冰袋貼在自己脖子上降溫。
等脖子冷的差不多,他換了個側躺的姿勢,還沒等把小魚崽挪地方,小東西已經主動用臉去貼他的脖子了。
“……”
深夜,月朗星稀,夜鶯殿裡隻有鷹心衛駐守,一切都那麼安靜。
奧圖文麵無表情地側躺著,睡衣半敞開,懷裡睡得正熟的小人魚貼在他脖子上,手還抓著他的白發,像抓住了依靠的浮木。
雖然被依賴的感覺挺好的,但小魚崽像年糕緊緊貼他身上,像塊冰塞進被子裡,他根本睡不著。
最無語的是,臉貼一會兒就熱了,小魚崽不舒服地哼哧幾聲,奧圖文又得把另一半脖子給他睡,他才能不亂動,睡著的側臉像晶瑩的雪梨果子,漂亮得像條天使魚。
奧圖文抬手捂住眼睛,不想再被他迷惑了。
他從沒為誰這麼耐著脾氣過,但是小魚崽不管他是誰,隻要不給貼就會委委屈屈地嗚咽。
皇帝惹不起他,隻能冰了左邊脖子又冰右邊脖子,這一夜折騰到最後,皇帝乾脆閉上眼睛睡去。
感覺隻是閉了下眼睛就睜開了,定過時的窗簾向滑倒兩側拉開,鬨鐘響起來,懷裡的小魚崽身體顫了顫,奧圖文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睛。
寢房的黑暗變得明亮,小魚崽睡得臉上出了印子,在他懷裡拱了兩下,揉了揉眼睛,醒了。
他第一眼看見了皇帝,愣了一下,隨後意識到自己昨晚是離開了先生,答應睡在這裡的。
皇帝的睡衣都被揉亂了,很快攏緊了衣服,簡直沒有一天早起時比今天還狼狽。
溫落的目光一直追著他的領口跑,奧圖文眯了眯眼睛,曲起食指敲了下他的腦門,“看什麼呢?都是你貼出來的,熱了不行,冷了也不行,我根本沒睡著,你倒是睡得舒服。”
溫落縮了縮脖子,緊接著奧圖文隨手把被子推到一邊,抱著小人魚坐起來,低頭看著他,“……你從昨晚八點一直睡到今早八點,連眼睛都沒睜,小魚都這麼能睡的嗎?”
溫落的嗅覺異常靈敏,聞到了他身上自己的味道,奧圖文看著他小鼻子嗅來嗅去,無奈說:“沒錯,你的信息素沾了我一身,我這一夜都覺得睡在深海裡。”
溫落頓時安了心,頭貼在他脖子上,喜歡地不得了。
皇帝氣得又笑,把溫落放進魚缸裡,回身去穿衣服,“等下我帶你去吃早飯,老師會帶你去IBC異生物研究中心,我就不去了。”
溫落點點頭,在水裡泡著魚尾,用蹼翻開破損的鱗片,一個微小的鱗膜冒出頭,但是整塊缺失的部分仍然是淡紅的。
奧圖文穿好皇帝製服,在醫藥箱裡找了一卷防水材料做成的繃帶,看溫落泡得差不多,就把他抱出來放進輪椅裡,單膝跪下,把軟趴的魚尾擱在自己腿上,一圈圈纏緊了繃帶。
“要跟緊先生,不要亂跑,傷口正在愈合,如果感染的話,我會很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