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hapter.32 睡吧,明天……(2 / 2)

軟癮17度[乒乓] 番茄魚蛋 10471 字 10個月前

張玥檸看似平靜,實則心底早已湧起驚濤駭浪,她垂著眸子,突然感到太陽穴一陣鈍痛,頭腦暈暈沉沉,連帶著空氣也跟著窒息緘默,卷走了周遭大部分氧氣,胸口再次沉悶到需要用力呼吸才能勉強喘息的程度。

剛才和程啟鋒發生在KTV裡的一幕苛責地在她眼前一遍遍循環,雜亂無章的夢境像過電影似的壓得她神經緊繃,身體也像石頭一樣冰冷到毫無溫度。

“檸檸,檸檸?”

“嗯...嗯,我聽著呢...”

韓駿叫了她兩遍後,她才勉強再次回神,僵硬地回了他一個笑容。

“你今晚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沒等她回答,韓駿再次湊近看她的臉,探究的目光從她的眼睛下移到了泛白的嘴唇,他伸手在她的額上探了探,冰涼的指尖觸碰到她溫熱的額頭上激起一陣戰栗,幾秒後他自言自語道: “幸好,你沒發燒。”

張玥檸已經避無可避,麵對韓駿所有親昵的話語和舉動,她感到越發不自在,即刻又一次垂下眼簾,聲音還帶著微顫: “我真沒事兒,可能就是有點兒困了。”

“那...那你今晚回去一定早點休息,”韓駿的嘴角彎了彎: “最近你們訓練任務重,要照顧好自己,千萬彆生病了。”

“嗯,我...我知道。”

漆黑的夜,安靜得愈加吊詭,除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再無任何雜音,就連街道上此時也一輛車都沒有。韓駿的瞳孔很明亮,一時竟讓人分辨不出那眼神裡究竟蘊含著怎樣複雜的情感。

張玥檸現在什麼也顧不上,她隻想儘快逃離韓駿的身邊,結束今晚離譜的一切。

“那你快回去吧,外邊兒冷。”幾秒後,張玥檸勾了勾嘴角,終於忍不住說道。

“不冷啊,哪兒冷,見到你心都是熱的。”

他磁性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被無數倍放大,沙啞而低沉。

“那...那我先回去...”

張玥檸的話音還未落,韓駿就一個大步上前。她隻感覺到眼前黑了黑,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已經被韓駿緊緊擁在了懷裡。

被他抱住的那一刻,她全然慌了神,站在風裡,整個柔弱的身體再次搖搖欲墜,還一個齟齬差點沒站穩,但接著就被他寬厚有力的臂膀給托了回來。她拖著沉重而僵硬的步子努力使自己保持直立,隻是身子抖得厲害,胸口也是一陣陣鈍悶,連喘息都不敢用力。

這是他們相處幾個月以來,也是在他向她告白而她還未作出任何應允之後,這個有風度的人第一次失了分寸。

四周皆是靜謐,她內心的溫度貧乏而悲愴,他這一撞把自己的那顆剛剛平複沒多久的心又一次撞得四分五裂。他身上的香水味雖然聞起來清新而淡雅,可這是種陌生的味道,讓她本能地不敢觸碰。

這和剛才在KTV與程啟鋒的那個熟悉又撩人的擁抱感受完全不一樣。

她沒有推開他,隻是垂著雙手沒作回應,緊咬著下唇倔強得沒有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甚至連動都不敢動。

不過,他也並沒有給她任何推拒的機會,這個淺淺的擁抱隻持續了不到十秒,很快便鬆開了。

“對不起檸檸,我隻是...今晚很想你,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隻想立刻見到你,”他的臉有點緋紅,雙臂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審視地看著她的臉,皺了皺眉,繼續道: “那種感覺就好像...如果我今晚不來,我就會永遠失去你了...”

她徹底崩潰,雙眼無神,再也說不出任何話,此刻被羞愧的情緒緊緊包裹,一時間感到無地自容,心裡更像是有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得她喘不上氣。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陷入如此窘迫又掙紮的境地。

眼前的這個男人溫暖又可靠,他對她的寵愛與體貼幾乎無懈可擊,更重要的是他麵對她能夠完全做到赤誠與勇敢。

可就在剛剛半小時前,自己居然和程啟鋒在KTV裡接了吻。

那種洶湧又熱烈的感受直到現在還盤旋腦海,揮之不去,然而現在命運又逼著她用平和冷靜的姿態來麵對另一個人的愛意。

今晚是怎麼了,上天竟和自己又開了個如此荒謬的玩笑。

**

告彆韓駿,張玥檸幾乎是狼狽地落荒而逃。回到房間,她在浴室的花灑噴頭下站了很久,任由滾燙的水流打在自己臉上和身上。熱氣迅速在狹小的空間內氤氳出一層白霧,也迷蒙了自己的雙眼。

她的心臟用力地跳著,似乎很久才找尋到今晚如夢一般的記憶。

被程啟鋒粗暴吻上來的一瞬間,周遭仿佛狂風大作,牆壁坍塌,地麵晃動,他的蠻力就像是要席卷這世間的所有萬物。

她被嚇壞了,先是用四肢僅存的力氣死死撐住牆壁,不讓自己滑下去,可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向大腦,窒息感讓她本能地無法睜眼,可眼前刺眼的光還是越來越強烈。

她知道這不是夢境,是現實鋒利的碎片,紮眼又痛心。

但是這個吻不該在這樣一個不明不白的情形下發生,它需要一個身份,她更需要他的一個答案。

理智告訴自己,她應該推開他,所以潛意識裡她第一時間就對他拳打腳踢,可掙紮許久也隻能是徒勞,在他強大的身體力量麵前,她所有柔弱的舉動都隻能敗下陣來。

沒有再給她任何掙紮和反抗的機會,他的吻極儘猛烈與貪戀。而她紅著的眼眶,狂跳的心臟,還有舌尖碰觸的瞬間她發自內心而又本能地配合,更是出賣了她內心最真實的情感。

在她放棄掙紮後的幾分鐘裡,她不知不覺也將所有的理智拋之腦後,任由自己被他慢慢吞噬。

大概沒人知道,今晚的他們會在無人的角落裡,一邊流淚一邊肆意地接吻。

她心裡清楚,她的怨念隻來自於他對自己始終懦弱不堪的逃避和猶豫不決,除此之外,她也不怕羞恥地承認,在他們將情感隱忍又克製的六年時光裡,她也無數次期盼過他的吻。

「好啊,程啟鋒,你有膽量搶走我的初吻,那你有種從此刻起就永遠彆丟下我。

彆丟下我,彆放棄我,好不好?我不要那些一擊即碎的自尊了,我所有的倔強和驕傲也全部是空穴來風。

前路未知又迷茫,隻有你是我唯一想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

他們的吻持續了很久很久,他們彼此相擁,他們溫情繾綣,他將她的手握在手裡十指相扣,誰都不舍得鬆手。她在心裡暗暗地想,或許他們的結果不會那麼壞。

或許他們之間真的可以有一個未來。

她緊緊扯住他的衣襟,沉浸在他熟悉又溫柔的氣息裡。更可笑的是,自己最後推開他的一瞬,其實是違心的,她多希望這一溫存時刻能一直持續下去,她甚至希望地球就此停止轉動,時間就此封存。

因為她害怕,一旦放開,恐怕就是永遠。

但她還是大膽地跟自己賭了一回,她要問他為什麼,她想要他一個張揚跋扈又清晰明朗的答複。隻要他開口,她定會毫不猶豫地再次上前擁抱住他。

然而她最後聽到的卻是: “張玥檸,你要和彆人在一起沒問題,但我一定要占據你其中一個第一次,我要讓你這輩子都不會忘了我!”

這意思仿佛是在對她說:這是我對你的第一次越界,但也是最後一次和唯一的一次。今晚過後,我就放你走。

多麼混蛋的一句話。

多年的愛意在那一刻都化為了恨。

“但恨的前提依然是愛,張玥檸,你要承認你愛我嗎?”

最後程啟鋒作出精辟的總結,他玩味地彎著眼角,嘴邊浮起的笑意就像個小孩子在宣布著勝利一般幼稚。

關係的碎裂往往就在那一秒,張玥檸隻感覺整個人好像被一瓢冷水從頭潑到腳。她的神情在一瞬間凝滯後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那一刻她已無力再與他糾纏。亦或者,沒興趣再繼續這場你追我趕的遊戲。

她在暗暗地期許他們的未來,而他卻來親手打破這份幻想。委屈和絕望盤踞心頭,她不怪任何人,隻怪自己愚蠢。

可更戲劇般的事情,是韓駿的突然出現,一向淡定穩重的他,同樣是在今夜,不知為何也像如臨大敵般失去了所有方寸。

所有的紛繁瑣碎,都在此時這個獨自一人的時刻再也無法被扼住,所有的情緒都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內洶湧地噴薄而出,一時間全部化作眼眶中的熱淚和喉嚨中的哽咽。

水流是熱的,可她隻覺渾身都是痛徹心扉的寒意。借著嘩啦的水聲,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後來,哭著哭著她就笑了,她恥笑自己永遠學不會勇敢,自己的人生在彆人看來已經那麼圓滿了,明明看起來應該平靜如水、井然有序的生活,最後卻偏偏被不安一隅的自己搞得一團亂麻。

**

吳娜回來的時候,已近深夜,但張玥檸還未睡著。

“你們結束了...”她從被窩裡探出頭問著。

“嗯,剛和他們一起把瘋子送回去...”

張玥檸從床上坐起,微微愣住: “他怎麼了?”

吳娜走到她床邊坐下,深歎了口氣: “你走之後,瘋子把自己喝到斷片兒,我們根本攔不住他。後來他在包廂裡跌倒了,受了點兒傷...”

“哪裡受傷了,嚴重嗎?”張玥檸立即神色緊張。

“頭被酒瓶碎片割破了...”吳娜站起身,去抽屜裡翻找著: “他們房裡消毒藥水也沒了,我現在得給吳赫送過去,不然瘋子那傷口明天準得感染...”

在吳娜準備出門時,張玥檸已經穿好了外套,從她手中拿過藥品: “娜姐,讓我去吧。”

吳娜偏頭抿嘴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敲開門,吳赫看見是張玥檸,眼神先是愣怔: “老張,是你來了...”

隨後滿臉了然,似乎也在預料之中。

她輕輕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說,隻是拿著藥品幫程啟鋒細心處理著傷口。

程啟鋒完全斷了片兒,他睡得很安靜,他不知道今晚他會把自己喝到爛醉後哭到撕心裂肺,理智全無,更不會知道此時張玥檸就在自己身邊。

可他通紅的眼角和雙頰上早已乾涸的淚痕都讓張玥檸真真切切地感到疼痛難抑。明明受傷的人是他,她卻感覺此刻的自己渾身哪裡都生疼。

原來愛一個人愛到心疼是如此摧痛肺腑的事。

她用熱毛巾幫他輕輕擦著臉,幫他貼上創可貼,幫他掖好被子,幫他整理好一切,最後忍不住用手撫著他的臉和肩膀,在心裡對他說,睡吧,明天醒來又會是新的一天。

大概是她微微臃腫泛紅的雙眼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緒,吳赫察言觀色,拿起外套準備走出門: “老張,那我先回避吧,我去老孟他們房間待會兒...”

“不用了,傷口沒事了,我該回去了...”張玥檸瞬時起身製止了吳赫: “吳赫,幫我照顧好他...”

“老張,你等等...”

張玥檸欲開門的手懸在了半空。

吳赫的言語低沉而懇切: “你和瘋子,你們倆,還有可能嗎?”

“或許,沒可能了吧。”她的嘴角勾了勾,露出淡淡的笑意,帶著幾分無奈。

“為什麼?這麼多年,我們都看得見,你們之間所有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假象,不是嗎?”

“吳赫,這個問題,你不該來問我,”張玥檸淡聲說道: “我從沒想過要放棄他,但現在是他自己親手讓我所有的堅持都變得毫無意義。”

“可他是什麼樣的人,你了解啊,和你一樣啊。”

張玥檸突然坦然地笑了出來: “大概就像你們以前曾說的,我們兩個都傲嬌得要死的人,要怎麼在一起啊?”

吳赫無奈搖著頭,剛想繼續說什麼,張玥檸沒再給他機會。打開門的同時,更是偏執地對吳赫說了句: “彆告訴他我今晚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