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入雲海，徜徉在柔軟的夢境之中，晨光掀開夢的一角，程啟鋒在溫暖的懷抱中醒來。

看了眼懷裡的人，張玥檸安靜的睡顏映入眼簾，她的頸間還殘留著幾處或深或淺的紅印，耳畔的紅暈依舊未消，是意亂情迷的證據，也將她昨夜的慌亂與無措展現得淋漓儘致。

她身體的每一處都留下了屬於他的印記。

昨夜的熱烈猶如曠野間撒下的火種，看似寥寥幾筆，實則一發不可收拾，將這些年積攢到幾乎要膨脹的愛意鑄成融化千尺寒冰的滾滾熱流，昏昏然間一股腦兒地都塞進了彼此的靈魂。

心底種下的玫瑰終於綻放，花瓣柔柔地飄下，撩起柔和的風，猶如昨夜深情的愛撫。

昨晚的窗簾沒來得及拉上，清晨柔暖的光線已透過窗紗斜射在了地板上。

看張玥檸還在熟睡，他決定讓她再多睡一會兒。

於是他靜悄悄起身，走到窗前拉上窗簾，隻留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床邊一地淩亂，一室的火，昨晚情到極致的痕跡依然燒得他眼角發紅。

數個小時過去，回想起昨晚，程啟鋒的腦袋到現在還是懵的。

昨夜，他們第一次坦誠相見，第一次交付彼此，他上一秒還萬般狂熱的吻突然變得極其溫柔，循序漸進地依次落在她的額頭、眉眼、鼻尖、唇瓣，接著才是脖頸和胸口...

褪去她的全部衣衫，上上下下他哪兒都沒閒著到處點火。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緊張到幾乎四肢僵硬，身體還在不受控地反複顫抖。

經驗幾乎為零，完全是憑借本能往下進行。程啟鋒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上，絕大部分人都是無師自通的。

最後的最後，他毫無顧忌，甚至可以說手忙腳亂到有些魯莽。但緩衝了數秒他才有所察覺，這個過程好像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順暢。

困惑良久，再看她的反應，程啟鋒的喉結無意識地滾了兩下，他這才陡然感覺到，不隻是自己，身下的她竟同樣倉皇無措，她渾身的微顫以及冷汗淋漓的臉上吃痛的神情更是讓他心中一驚...

就像是被人摁下暫停鍵一般，他立即停了下來。

直到那一瞬，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了怎樣的錯誤，心中有太多難以言明的情緒湧現，也有幾分無法掩藏的不解和驚訝一一在腦海中閃過。

終於忍不住向下一瞥，直到看見床單上留下的那抹淡淡的紅暈，程啟鋒得到了答案，也終於破了自己的防線。

竟然是這樣。

可怎麼會這樣。

他的眼眶幾乎是瞬間通紅，淚水啪嗒啪嗒，滴落在她的臉龐，又滾落至她的頸間，他緩緩伏下身體將她抱在了懷裡。

“哭什麼？”她撫摸他的臉，溫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淚珠。

這是喜極而泣，更多的卻是感慨和心痛。

“對...對不起，對不起，檸檸...”他的聲音更加哽咽幾分，“我...我是不是弄疼了你...”

他用胳膊微微撐起身體，與她四目相對。她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同樣晶瑩的目光裡滿滿都是笑意，又輕輕按下他的頭，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個深情的吻。

人類骨子裡的占有欲天性不過如是，誰都自私地想要占據自己心愛的人所有的第一次。

所以他曾經霸道地占有了她的初吻。

如今他們有幸重新走在一起，他曾為自己失去愛的首發球，從頭到腳挫敗了很久，卻沒想到就在此刻，在走散兩年後的今天，她真正的第一次，竟依然屬於自己。

黑暗中，他們如同兩塊拚圖般，慢慢相互契合，她像是強忍著身體第一次不可避免的痛感，指尖微微嵌入了他的背部，也摳得他生疼。

他感受到了她的局促，也很想緩解她因為太過緊張而產生的疼痛與不適，卻忽略了根本沒有任何經驗的自己，此時也早已慌張無法自控。

愛與感動的暖流在心間無限蔓延，又擔心自己會不會再次弄疼她，於是他更加小心萬分，溫柔極致，將她抱在懷裡的動作輕柔得仿佛護住一件稀世珍寶，想要時刻觀察她的神情卻又不敢再與她對視。

不久後，他終是忍不住悶哼一聲，頭深深埋在了她的頸窩上。

望著身下的人兒，白皙的麵頰上透染出一絲淺淺的紅暈，額前的發絲微微被汗珠浸潤，眼睛還是那樣清澈透亮，小嘴微張，有些小喘。

結束後他緊貼著她，又抱了她很久很久，想開口問她些什麼，每每與她視線交彙的瞬間，卻一再欲言又止。

他沉默地不發一言，隻是拚命地把她環繞在心口不留一點縫隙，那力道恨不得將她徹底融化進骨子裡，肩胛仍然止不住微微抽動。

片刻後，她看透了他的情緒，主動拍了拍他的後背，“彆哭了啊，我沒事。”

“是不是很痛？”他抬眸，淚眼婆娑地注視著她，“我剛才那樣一定嚇到你了，對不起...”

她輕聲回應，“沒有，真的沒有。”

可她越是安慰他，他心裡越不好受，也更加痛罵自己的自以為是，“對不起，檸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還以為...所以一開始...”

一句話省略了三處，沒有任何邏輯，可是她能懂。

“傻呀你。”她溫暖地笑著，又一次輕輕地幫他擦去淚水。

“可是...”他抓住她的手，喉嚨發緊，“為什麼？”

“我不知道，這或許是種本能。”

她簡短的話讓他眼裡閃過一抹柔光。

真正擁有彼此的時刻，如同過往走過的那些歲月一般真實又刻骨。她賦予他的，令他感念，更令他珍視。

她口中的本能即是信仰，他們就是彼此這一生的信仰。也正因這份信仰的存在，最終他們才會被天意牽引，重新走回彼此身邊。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張玥檸存在於他世界中的意義和價值，他隻能想到“光源”。

萬物有光，光照萬物。

他眼含熱淚，激動得什麼話都說不出，握住她的臉再次吻上去。鼻尖相抵，唇齒相依，他試圖用他依舊火熱的體溫驅散她所有的疼痛與恐懼。

帶著心疼，帶著疼惜，這個吻舒緩而長久。

意猶未儘的火焰又在心裡升騰起來，但程啟鋒卻感覺到她的身體像忽然被卸了力一般軟綿綿的，環著他脖子的雙手也慢慢垂下，鼻息之間還發出了輕微而慵懶的嚶嚀聲。

鬆開她才發現，她居然已經睡著了。

有誰會在接吻的時候親著親著就睡著啊。

程啟鋒徹底被逗笑，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無奈又親昵地喃喃自語：“張玥檸，你怎麼會這麼可愛。”

看著她安睡的臉龐，又因為今晚而回憶起過往的一切，他心痛至極，斂起笑容，鼻腔內又泛起一陣酸楚。

嗚咽聲隱忍，他貼在她耳邊，帶著哭腔溫柔地說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底十年的話。

“我愛你，張玥檸。”

“我一定會用我的一生來愛你。”

也不知睡夢裡的她聽沒聽到。

**

拉上窗簾，思緒回籠，程啟鋒走到鏡子前，不經意一瞥，就看到了自己的脖子和肩頸之間隱約可見的紅痕。

心忽地輕顫了一下，原來不隻是他，她在他的身體上也留下了濃烈又極致的愛的痕跡。

下意識垂下頭看了又看，程啟鋒嘴角再次撇起一絲甜蜜的笑意。

再躺回到她身邊，看她仍然沒醒，他也沒舍得驚擾她，隻是挪到了她身前，在她的眉宇間打量許久，不禁用指尖輕輕觸碰她的臉，又低頭親吻了下她的發間。

清晨的綢繆好溫柔，像春日午間溫暖和煦的風，她平緩的呼吸縈繞耳邊，像吧台酒杯中晃動的烈酒。一晚上過去，依舊無法消弭。

握在手心裡的東西才算是真正擁有，程啟鋒此前虛無縹緲的感受終於煙消雲散，此刻唯有真實感和幸福感填滿心間。

“還沒看夠啊？”張玥檸悶在被窩裡，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醒的，突然冷不丁出聲，嚇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