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嘛,雖然不懂球但就是喜歡看,尤其是玥檸的比賽,隻要他有空幾乎場場都不落的。之前每次看完都會跟我們分享觀後感,對玥檸總是讚不絕口...我想,他們見了麵,可以先試著相處一段時間,日子久了會有不少共同語言也說不定呢。”
“哎呀,一定的一定的,”這話說到了張母心坎兒裡,“隻要條件合適,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嘛。”
“我回北京之前是和他當麵聊這事的,那天我們處理完工作,閒下來我就順帶提了一嘴玥檸的事,當時他真的...彆提有多興奮了,第一時間滿口答應,之後就一直笑個不停,還說自己早有這樣的想法,但也是因為玥檸有男朋友的事嘛...他也比較含蓄,就沒好意思提...”
“現在聽我這麼一說,他就要我儘快幫忙落實下來,等事成了就請我吃飯...”
“實話說,和他認識都這麼多年了,這還是我頭一回見他有情緒這麼激動的時候...”孟言惠咂舌,對著張母若有所思道:“可見他對玥檸是真心的!”
“他也有意啊,太好了,那還真是巧了!”張母聽聞更加喜出望外,接著關心道:“對了,他多大年紀了呀?”
“這我也不說假話,他的年紀確實要比玥檸大不少,”孟言惠誠實說著,很快又解釋,“但他絕對沒結過婚,這個我知道...”
張母“咦”了聲,“他條件這麼好,怎麼一直沒找啊?”
“也不是沒找,他之前有過一個比較穩定的女朋友,談了不少年,他一直想結婚,但對方是娛樂圈的人,沒啥定性,提了很多次也不給他準話...再後來兩人都忙於各自的工作,聚少離多,慢慢也就分開了...”
“他個子挺高,長相也是一表人才,這樣的形象再加上他的條件和老總的身份,這些年身邊也始終被各種女孩子前仆後繼,但他不是個隨便的人,對待感情特彆認真,一般的女孩子他看不上。況且近兩年他生意上的事一直比較忙,談婚論嫁這件事也就被擱置了...”
孟言惠將張母可能關心的話題一並說完,聊了這麼多,張母徹底放下心,“嗐,那就行,他之前遇到的估計也不合適他,這說明他和我們檸檸是有緣分的...我覺得年紀大點很好啊,性格成熟可靠,能夠包容檸檸的任性,也肯定很會照顧人。”
“對對,我正想說,他在生活裡是非常周到的一個人,之前我們幾個朋友在一塊兒聚餐,不小心吃得太辣了,我們好幾個人被辣得胃疼,他居然隨身給我們備了胃藥...後來我們都說,那次要不是他,估計咱都得集體進醫院了...”
“哎,你說我們檸檸,在打乒乓球這件事上是很聰明有靈性,但在生活上她還是傻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楚。她年紀到了,本來我還發愁,結果現在還真遇上了這麼個不錯的人...”
“言惠啊,多虧了你介紹,太感謝你,也麻煩你了...”張母樂得合不攏嘴,對於女兒的這位“相親對象”,她已經萬般認同。
“不麻煩不麻煩,都是為了孩子好嘛...”
靜坐在一旁沉默許久,聽著兩位長輩歡聲笑語的交談,張玥檸不禁墜入沉思。
如今的她榮耀滿身,光環耀眼,孟言惠口中所言也正是大部分人眼中的她。
這些年,環繞在自己耳邊的讚賞之詞無數,在張玥檸眼中,一係列華麗麗的詞藻縱使浮誇,可她也堅信自己完全配得上。因為那是她憑借自己的大腦和雙手,經曆了數不清的顛沛流離,單槍匹馬努力奮鬥了二十餘年最終換來的成就。
然而可悲的是,此時此刻在長輩們眼中,正是這樣優秀的自己卻似乎淪為市場上的大白菜,她不僅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利,相反她隻能被放在那裡,任人挑來揀去、評頭論足。
仿佛唯有苦苦等來一個懂得欣賞自己的人,她才能結束自己被選擇的“淒慘”命運。
但大抵因為自己品相端正、質量上乘,她被貼上了上等標簽,也因此被陳列在了更高級的櫃台裡。可以不論年齡、相貌和品性,隻要對方足夠有錢足夠富有,他們就可以輕而易舉將自己終生擁有。
這應該是自己和那些普通大白菜唯一的不同。張玥檸殘忍地想。
擺在眼前的現實第一次讓她有了一腳踏空之感,真是諷刺又荒唐。
把手中早已揉碎的紙團扔進垃圾桶,張玥檸突然笑了。
“下周我讓我朋友來趟北京,我做東,請你們吃個飯吧...好不好,玥檸?”孟言惠察言觀色,時刻不忘自己的任務。
“他能抽得開身嗎?”沒等張玥檸開口,張母笑著再問。
“沒問題的,和玥檸見麵是大事,他怎麼著都得有空啊...”
“不用了,惠姐,不必麻煩了,真的...”最終張玥檸坐直了身子,再抬眸時眼角高傲地勾起,音色也隨之拔高,“我還是那句話,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也請您替我轉告一下您的那位朋友,感謝他過去對我的欣賞和支持。但是很抱歉,我不會去見他,也不可能和任何人相親...”
“我男朋友就一個,他是程啟鋒...”
“我說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現在這樣是想氣死我嗎?!”這一次張母徹底氣急,生氣地將手裡的杯子摔在桌上。
“媽,請你彆插手我的感情了,我不管彆人怎麼評價他,也不管在你們眼裡對他到底有多少偏見,我隻知道我喜歡他十年,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我不可能再跟他分開了。現在他是我男朋友,也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嫁的人。”
“玥檸啊,聽惠姐一句勸,咱可不能犯傻,”孟言惠邊安撫著張母的情緒,邊擔憂地說,“你們現在還年輕,對對方是一腔熱血,可生活不是童話,一輩子很長,今後生活裡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瑣碎...如果再過五年十年,你還能保證你們之間的感情和現在一樣嗎?”
“你看看這個圈子裡其他和你一樣優秀的女運動員,她們最後沒有一個嫁的不好的,咱們遠的不說,就說吳娜吧,當初她也和運動員談過戀愛,可最後還是選擇了高博,她現在的日子過得有多好想必你也知道的,對不對...”
“其實,對於咱們女人來說,婚姻就相當於我們人生的第二次重大選擇,後半生過什麼樣的生活完全取決於我們選擇怎樣的另一半...再者說,結婚這件事不隻與我們的個人情感有關,它也是我們應當去承擔的一份家庭責任...”
太陽穴酸痛,耳膜發悶,孟言惠後半段的話猶如一粒微塵飄散在空氣裡。張玥檸出現了本能的選擇性失聰,那些與自己觀念相悖的所有大道理,她都不願再聽。
直到前輩話落,她才淡淡然地接了一句,“我有能力有資本,有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更有決定自己人生的權利。我不屑於依附任何人,更不需要活在彆人的價值半徑裡,我隻是我自己。”
“對於感情這件事,我有自己的堅持,任何人都乾涉不了。”
麵對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個決定,即便坐在眼前的是自己的至親和德高望重的前輩,張玥檸也沒有慣性逃避,而是勇敢地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除了骨子裡的堅韌,還有漫長歲月裡在她身上已經穿行過太多次的輾轉和離彆,她再也接受不了與最珍重的摯愛分離。
世界上有很多事,本來就不能兩全。
“檸檸,你這孩子從小到大雖然固執,但對我們你一直都很孝順,也不會不考慮我們的感受...可你現在到底怎麼了,為了愛情頭腦這麼迷糊,難道你還要為了程啟鋒和我們斷絕關係嗎?”
張母痛苦地用手扶住額,隨後重重歎息一聲,聲音沙啞,“到底是我們把你給寵壞了...”
空氣凝滯了很久,就連孟言惠也隻能尷尬地笑著,攬住張母的肩不斷寬慰,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媽,你言重了,你和爸永遠都是我最親的人,”張玥檸打破沉默,話語在齒間慢慢研磨,“但正因為我是你女兒,你才應該更了解我,我從小就是個重感情的人,我認定的人和事從來就不會輕易改變不是嗎?”
“我想要的就是一份真誠純粹的感情,我隻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今後的生活是我自己過,誰都替代不了。”
“如果你真的為我著想,想讓我今後過得幸福,那就請你尊重我的選擇,彆再插手彆再乾涉,更彆再給我安排相親,我隻希望得到你和爸的祝福和支持...”
說完,張玥檸隨即站起身,“對不起惠姐,暫時不能陪您了,我下午還有事得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