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存在的理由，是不是就應該消失？

無法把握的東西，是不是不能被擁有？

不敢說出的願望，是不是永遠不會實現？

我又找到了新的問題，興衝衝地跑到蒼麵前，故技重施地纏著他問個不停。

多數時候——當我這麼做——纏著他，乾擾他的工作，打斷他的研究，或是摔碎他的收藏品，往往很快就能得到令自己滿意的回答，但這次卻是例外。

蒼不願意回答，可是除了蒼，其他人隻會對我說一句話：是的，我的主人。這是蒼製造他們後產生的惡趣味之一。而我，和他們一樣，是蒼的製造。

為什麼要把我造出來？蒼回答說：“因為孤獨，太孤獨了。”一個人活到像蒼一樣就會孤獨，可是從沒有人能夠活得像蒼一樣。我不太理解，關於孤獨，我從來沒有什麼體會。

蒼不反對我這麼說，他隻是淡淡地笑。他說我太年輕，暫時無法體會這些感覺。

“那麼蒼有很老了吧？”

“是啊，已經這樣很長一段時間了。長到不再去分辨什麼是寂寞，什麼是孤獨。”

“那麼，什麼是寂寞呢？”

“寂寞是比孤獨更長久，孤獨卻比寂寞更可悲。”

我不懂，睜大了眼去打量蒼，他的眉眼彎彎，嘴角微翹。他在微笑，也許比微笑更可惡，他在嘲笑！

於是我氣憤地跑開，把蒼的嘲笑甩在腦後，繼續教其他人說話—-說除了“是的，我的主人”之外的話。

無濟於事。

蒼越來越可惡了，他是在變相地丟掉我。已經有好久，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了，整整三個問題呢。

蒼要丟掉我了嗎？

這個念頭突然閃現，是在洗澡的時候，水汽升騰模糊了我的視線，一股涼氣卻從心底蔓延到四肢。

我手腳冰涼，鼻頭酸脹。

蒼活了這麼長久，久到不再去分辨什麼是寂寞，什麼是孤獨。

我呢？我根本不能了解蒼的過去，並且根本不了解自己的過去。如果時光倒回，那麼蒼也許根本不需要我的存在。

我開始茫然且迷惑，我需要一個答案，哪怕隻是謊言。

“蒼，你孤獨嗎？”

我沒來得及擦乾濕漉漉的長發，懷著一種敬畏且忐忑的心情，輕聲地問。

大門敞開著，蒼的臉上是冰冷的笑，我看到了……

水珠順著發梢滴落，一滴又一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