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慌得雙手亂搖:“小吳啊,你搞錯了,鐵頭是俺侄子-------小誠去山裡掏野雞窩,從山坡上滾下來,傷著了,喝完草藥就睡覺去了------”
薑小魚瞪大的圓溜溜的眼睛裡,已經滾下兩顆滾燙的淚珠,一聽不是,滾燙的淚珠說收就收,謝天謝地!不是就好!不自覺右手拍拍小胸脯。這個滑稽的小動作被兩個大人儘收眼底。
吳建國顯然也是鬆了一口氣:他正想著江旅長這麼俊朗的人,江嫂子模樣更沒的說,咋就生出這麼醜的兒子?
不是他瞧不起人,這個叫鐵頭的小子也太醜了些,不管以後長成啥樣,反正現在瞧著怪磕摻的。
他跟江嫂子對視一眼,然後又望向薑小魚:這麼點兒的小丫頭,竟然知道嫌好道歹了!
“誰這麼煩人,剛睡著就給嚎醒了------”一道沙啞、粗聲粗氣火氣挺足的聲音剛落下,草苫子唰地被掀開,從裡屋蹦出來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對!沒錯,是蹦出來的。
腦袋和臉胡亂纏著繃帶,隻露出兩道濃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幾乎要躥出小火苗來。
右腿右胳膊也纏著繃帶。細溜長條的個子,給人感覺渾身沒有幾兩肉。他氣呼呼地望向了罪魁禍首。
首先撞入他眼瞼的是一個穿著紅襖、圓圓的小臉,圓圓的大眼睛,圓圓的小嘴巴,長得比他見過任何一個女娃娃都要白,都要俊的小丫頭。咦?咋看著有些眼熟呢。
隻不過小丫頭現在眼睛紅紅的,比二奶奶家喂的小白兔眼睛還要紅。臉頰上掛著兩串淚珠子。
昂頭又看到一個穿軍裝的男人筆挺地站立著。卻又不是他爹。不由地脫口驚叫:
“不得了了,娘,俺爹是不是在外麵娶新媳婦了,這個小胖丫頭是不是爹在外麵生的?都這麼大了!娘,等俺爹來了,你捶死他!”
“怎麼說話呢?這是從首都來的吳叔叔,你忘了嗎?你九歲的時候還去過北京呢,瞅瞅,這就是你薑伯伯家的閨女,薑小魚。長得多俊呐,你爹說過,長大了給你當媳婦兒------”
江守誠一個趔趄,差點沒栽倒,一旁的鐵頭咧嘴笑了。他急忙扶住桌子站定,氣急敗壞地衝鐵頭吼了聲:“笑什麼笑,再笑,我就讓你把小胖丫頭背你家去,讓她給你當媳婦!”
鐵頭用袖子抹去嘴角的飯粒子。眼睛笑成一條線,嘴咧的更大了:“管,你不要媳婦俺要,俺娘說了,男娃子長大了,總要娶媳婦兒的。早娶晚不娶,萬一長大了說不上媳婦就糟了!”
“江守誠,哪有把自個的媳婦兒讓給彆人的道理!再瞎說八道,等你爹回來腿給你搉折!再說了,娘教給你多少次了,咋還記不住,以後說話不能張嘴閉嘴,俺俺俺的,到了部隊上人家笑話!要說“我””女主人眉毛倒數,嗬斥一聲,手掌咣地拍在桌麵上。桌子上的碗筷都跟著跳了幾跳。
江守誠整個人伏在棗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氣急了還是裝的,粗重的喘氣聲活似老牛拉風箱似的。
薑小魚看著江守誠的樣子,特彆有喜感,就像剛出土的木乃伊似的,而且還是個生氣中的木乃伊。
薑小魚噗嗤一聲笑了,本來凍的紅通通的小鼻頭,乍一暖和,再加上噗哧一笑,鼻涕吹著泡泡流出來。七年前的場景再次重現,薑小魚很想死過去!
果然,又被江守誠看到了,他立馬想起來她是誰了!哇哇叫起來:“誰要娶個鼻涕蟲當媳婦兒!啊啊-------你們還找上門來了!娘,你現在趕她走,她要是不走,我要去部隊找首長告狀!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興童養媳、娃娃親那一套!外頭都在破四舊立四新,你們還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江守誠叫嚷著氣衝衝地向門口蹦去。像個大螞蚱似的。
“好啊,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氣的女主人抄起了雞毛撣子,幾步攆上去,一手攥住江守誠的脖領子:“你這是想大義滅親咋地?恁娘我舊思想舊文化,你去告我,讓ge命小將們都來pi鬥我!”越說越氣,雞毛撣子要抽下去。
吳健國急忙攔住:“江嫂子江嫂子,既然江守誠小同誌反對,要不這親事就算了。反正薑軍長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
吳建國把丟在地上的手提包撿起來,打開,從中拿出一包沉甸甸的東西來。
“薑軍長統共就攢了這點家私,我們軍長說了,小魚的親娘根本不管她的死活,隻能把小魚托付給江嫂子照顧了,薑軍長並沒有強迫的意思,要是兩人長大了,相互看上眼,小魚就是江嫂子您兒媳婦,這些銀元和金條就是兩人的嫁妝!但凡小誠相不中小魚,或者小魚看不上小誠。江嫂子您就把她當閨女養!這些東西就平分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