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直,亮故意的,因為亮今晚想確認一件事,這件事高度機密,亮不想被除你以外人知道。”
“何事?”徐庶吃了一驚,孔明鬆塌凹陷的嘴角分明還滲著血跡,整個人虛脫的如同初生的嬰兒,但是那眼神,銳利冰冷的竟讓自己也倒抽了一口冷氣,好熟悉,好熟悉……沒錯,就是二十多年前火燒赤壁前孔明的眼神,自信強大,無所不能。
“亮想知道此地的天氣星象走勢,近日會否有雨。”孔明手腕顫動,語氣卻出乎意外的平穩堅定。
“孔明決定用這幾十萬將士的糧草再來燒一把大火?”徐庶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麼,又生生咽了回去。“地點呢?”徐庶問道,繼而抬頭,望著浩瀚星空。
“上方穀。”
孔明說罷,看著徐庶拿出八卦在地上演算推移,放心的靠在後座椅背上,自言自語的喃喃:“八卦星辰推演圖,二十七年前,亮就靠著這個……算出那場必然又偶然的東風,不知道……這次老天能不能再助亮一次。隻可恨亮現在的狀況……根本拿不動八卦儀具,老天將元直賜來亮身旁,是天意吧……畢竟天下會看星辰風向的隻有你我二人而已。”
“天意……麼?”徐庶收起八卦石,抬眼靜靜地看的孔明。
“如何?此地常年久旱,必不會有雨,是也不是?”孔明有些急迫興奮,身子不自覺的向前傾動,裘襖也被弄的掉落於地,
“此計必是孔明思量好久之計吧,先用木牛流馬偷取司馬懿的糧草,後將糧草存於上方穀,司馬懿得到消息必會按捺不住前往取之,如此,司馬懿必葬身火海。此次北伐就成功了一半。”徐庶撿起裘襖,重新披回孔明身上,按著孔明躺靠在椅背上,“之所以遲遲不實施,是因為不知道近日天氣,怕將所有戰士的口糧賠了進去,賠了糧草,就隻能退兵,而這次北伐,恐怕是孔明的最後一次了……”
“知亮者,元直也。所以……結果是……。”孔明緊緊握住徐庶的手,一絲鮮血沿著嘴角尚未消退的血痕流淌下來。
“結果是,會有雨,而且雨勢很大,此處氣流詭異,具體哪一天不知道,具體下幾次也不知道,也許就在明日,也許會在……會在孔明放火的那一天……”
孔明眼中的光一瞬間黯淡下去,再也壓抑不住的咳嗽湧上了喉嚨,大口暗紅色的血,無法控製的肆意流淌,生氣在慢慢流失。
徐庶擦拭不及,轉身急忙去叫醫官,卻被孔明緊緊握住手腕,宛如抓著風燭熄滅時最後一絲燈芯,“元直,你告訴亮,為什麼會這樣的,明明這裡從來不曾有雨啊,為什麼會這樣的!是不是你故意不想讓亮燒死那些魏軍,是不是你故意在保護那司馬懿!!你不是說要幫亮打過渭水,攻取長安麼?啊?!!都是騙亮的麼?什麼知己,什麼要補償亮,全是騙亮的麼?”
徐庶任孔明嘶啞的埋怨,動也不動,也不反駁,隻是眼角慢慢浸濕,眼淚慢慢模糊了孔明的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孔明,驚恐,害怕,絕望,無助,脆弱的一無所有的孔明。
“其實這也是一件好事啊,糧草不被燒還有許多用途,孔明你就能重新整備軍隊,壯大勢力,庶可以去司馬懿營中作內應,司馬懿平素最想庶幫他,此番庶主動投靠,他必定欣喜不已,
趁其不備,庶必定了結他。到時候,孔明就會知道,庶是真心幫你。”抱起暈厥過去的孔明,徐庶在孔明耳邊輕聲說道。
第二日,孔明黃昏才悠悠轉醒,問了周圍之人,才知道徐庶已經走了多時了。
“走了?…………,還是走了……啊,”孔明終於笑了,像心中落下個巨石般
但隨即唇邊又泛起一抹苦澀,“想不到,亮最後會對元直說那樣的話,……元直啊,……請原諒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