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人在打聽商臣的下落?”
白色的飄紗被用力地扯開,落地窗大開,灑進一地陽光。暗紅色的燈芯絨被緊密地壓製成厚重的毯子從天花板上鋪下來,貼著牆壁落到地板上。金框的油畫四角也被這種絨布包裹著,同色係的書桌擺在油畫的正下方,堅硬的四個角都被妥善的包裹,房間裡觸目所及的地方都保證沒有棱角的出現。
正在用審視的挑剔目光作最後檢查的女人三十歲的樣子,穿著黑色的套裝,保養得怡的臉上看不到明顯的皺紋,黑發得體的盤成一個髻被黑色的花形發夾固定在腦後,白色襯衫的袖子有意比黑色外套的長了三公分,鑲嵌了六顆碎鑽的袖扣隨她抬起的手臂反射陽光,站在她身後躬身立著的男人躲避地偏頭,還是沒能躲過刺眼的光亮,眼睛不舒服地眯起來,男人克製自己拿出手帕來擦眼睛的想法。
“是什麼人?”
女人走到書桌後坐下,寬大的法國宮廷椅座是柔軟的上等絲棉,她一坐上去整個人的身體就舒服的下陷,她試探地起來又坐下去,雖然不能否認舒服的感覺,但是“把這個椅子換掉,太柔軟了,坐的時間長的話,腰背都會不舒服的。”
“是的,杜小姐。”站在窗子旁邊的另一個男人戴著金邊的眼鏡,手拿著筆記本,在女人說話後認真地記下來。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眯起眼睛也不能抵擋眼睛裡自然產生的水汽,隻好借拂過頭發的動作順手擦了擦,他一抬頭就看到女人不讚同的嫌棄眼神,心裡一慌,說話的速度卻快起來:“據說是商臣少爺親妹妹的收養人。他說因為自己就要不久於人世,所以希望能夠找到商臣少爺,讓他們兄妹相見。”
“他妹妹的收養人?核實過沒有?”
“查過了,他沒有說謊。商臣少爺的確有個叫作一一的親妹妹,在六年前被這對姓何的夫婦收養,他們都是海城大學的老師,但是因為遭遇車禍,女的已經在一年前死亡,男的現在身患癌症,醫療記錄顯示他最多還有半年的壽命。”男人著急地把手中的資料夾遞過去,女人卻沒有接起來,他隻好小心地攤放在女人麵前的書桌上。
女人猶豫了一下,用指尖勾過資料夾,快速地瀏覽:“何一一——”她看到一張少女的照片,那雙眼睛透過照片看進她的眼眸裡,並不是真心上翹的唇角,少女好像知道自己被偷拍一樣懶散而敷衍地笑著,“一一……”她閉上眼睛,記憶迅速地倒帶,畫麵隨著時間的追溯一禎禎回放,定格在六年前的那個晚上。
在那個散發著淡淡櫻花香氣的房間裡,當她踉蹌著推開厚重的桃木大門的時候,一邊擦去鼻血一邊站起來的肖擎直視著她的雙眼,說霍若曦終於死了。她以為自己應該高興的,可是眼淚不知道為什麼流個不停,黎明朗跪在地上哭得站不起來,奇良卻直直地站在房間中央的地方,抱著若曦的屍體,一臉蒼白的笑容,她看著他走過自己的身邊,當想起來要追的時候,一個男孩衝了進來,她被他撞倒在地,她看著他抱著另外一個小女孩爬上窗台,窗戶是開著的。她還在擔心的聽奇良下樓的腳步聲,——
“一一!”她記得那個男孩子痛苦的喊聲,抬起頭的時候直直的望進那一雙絕望的黑色眼睛裡,楚家小公主的驚喘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來:“商臣!”
她被眼淚模糊的視線裡隻看到身邊奔跑著進出的人影,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那個夜晚會變得那樣長,意外就像是沒有儘頭的樂曲篇章。
商臣那時候抱著的女孩子就是他的妹妹吧,她記得他叫她一一。
猛然睜開眼,她看著男人:“我記得那個女孩子了,原來她當年也沒有摔死嗎?真是一對命大的兄妹。”
“那麼我們要怎麼做,要告訴商臣少爺嗎?還是……”男人緊張的等著她的結論,她遲疑的看著厚重的資料夾,上麵說“何一一剛剛被開明中學開除了?”
“是,因為她未經允許偷偷進入了霍家在山上的廢氣宅院,還帶出了一枝開放的櫻花。”
“她是去憑吊悲慘的過去嗎?”女人自言自語的說著,忽然笑起來,資料夾裡有何一一詳細的資料,她在看到她的年紀時愣了一下,“她已經十四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