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溪這麼做的原因,所有人都想不通。
若是月道真人待她不好就算了,事實並非如此。月道真人三百多年之間自始至終就收了路溪一個弟子,親自傳授法術,悉心教導其長大成人。
他對路溪的寵愛,所有修仙者有目共睹。無論月道真人去哪裡,都會記掛著給在家的小徒弟帶上點什麼珍稀禮物。
路溪築基那年,月道甚至去螟海尋了一枚千年珠當作賀禮,要知道螟海在天下儘頭,據說是魔的誕生之處,一顆千年珠相當於修仙者百年的修為,去者九死一生,凶險可見一斑。
路溪弑師叛逃的醜聞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傳遍了修仙界。
事情發生後沒幾日,其餘三大修仙門派又一次齊聚流雲山,要求照乘掌門就這件事給個說法。被稱為“妖屠”的路溪一旦入魔,憑借她曾經贏下的種種戰績,後果不堪設想,一個入魔的天才若是放任不管,恐成大患。那一天,各派掌門的爭吵聲,甚至衝破了大殿上的靜音咒。
照乘掌門清楚這一切都是由因種下的惡果,但事關多人,他不能夠向眾人解釋其中真相。最終,照乘掌門隻好妥協,放棄了路溪。
當日照乘掌門就下發絕命令來平複其他門派的怒氣:流雲派弟子路溪生性頑劣,不堪管教,妄圖弑師證道,失敗後遁走。此等欺師滅祖的行徑,各派聞而共憤,今日將路溪逐出流雲派,日後相見,不必念及往日情分,格殺勿論。
路溪此刻躲在了魔界晦織千都。
是緒方把她送過來的。
緒方當然不是晦織千都的魔,她充其量是個法力不強的小妖怪。
是虛影給她指了路,能暫時庇護路溪同時解了路溪魔氣的,隻有晦織千都了。
這個世界被分為四海七陸,七陸是指神界九重天、仙界蓬萊、魔界晦織千都、妖界長生亭、冥界地府、人間以及虛無之地。
據傳晦織千都如同人間煉獄,環境惡劣,寸草不生,無風無雨,就連陽光也極少會光臨這片晦氣之地,故晦織千都常年籠罩在黑暗之中。據說這裡的魔物奇形怪狀,生性殘忍,還未開智,愛好同類相殘。
緒方來到這裡已經三個月了,事實並非如此。
這裡與其他大陸並沒有什麼不同,日月的光輝毫無差彆地照耀著這裡,春有百花冬有白雪,這裡的魔各種各樣,有友好的,也有凶殘的,有長相綺麗的,亦有不堪入目的。他們不是千篇一律的話本上的惡人,這裡有爭鬥,但是也有笑聲。
魔尊虛空那海是一隻遠古時期的鳳凰,她的年歲比現在的天帝還要大。晦織千都裡從未有誰見過她的真身,隻知道她靈力深厚到能庇佑整個晦織千都。她公平睿智,德高望重,備受魔界眾生尊敬。
那時,緒方將路溪藏好,憑著虛影給的令牌,顫顫巍巍地進到了晦織千都,求見了虛空那海。
她想,如果虛空那海不願意接收路溪,又不放走自己,那麼她留在路溪身上的傳音符三日後就會被傳送到古秦身邊,希望古秦能夠看在她們這一年同住的情分上,再想辦法救一救路溪。
虛空那海身著紅衣,秀發被高高挽起,麵容精致得像畫中仙,聽完緒方的講述,她讚賞地看著眼前明明怕到頭都不敢抬起的少女。
作為遠古四大神獸之一的鳳凰,抑或是魔界晦織千都的主人,虛空那海並不是嚴肅到難以接近。相反,她很是親切,同意了緒方的請求,並讓虛空那海接路溪過來。
緒方知道,這是虛影的厲害,她打心眼裡感謝虛影。
瞬息那海對路溪的態度很複雜。
一方麵他佩服路溪異於常人的心誌,一方麵又對路溪當初的話耿耿於懷。
路溪是不知道的,她在洗心池裡泡著,驅散魔氣。
瞬息那海告訴緒方,路溪現在體內的真氣很是複雜,有仙有神還有妖和魔,具體能不能醒,要看路溪的造化了。
那個妖氣,自然就是緒方當初傳給她的,緒方自責地想,本來想救她,現在卻害了她。
瞬息那海不以為然:“你彆自作多情了,她體內的妖氣幾近於無,要不是我厲害,都探查不到。”
緒方聽後,又難受又鬆了一口氣,隻能化悲痛為力量,更加用心地照顧著路溪。
瞬息那海閒得無聊,也會來看看她倆,尤其是逗一逗膽小的緒方。
“我知道路溪在人間的稱號,請問你作為一個妖,不去想方設法殺她,倒拚了命救她,什麼原因?”
緒方嘴巴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喂,你住在我這,吃我的用我的,這點小事都不分享一下?”
緒方瑟縮著往後退了一步,試探地看向瞬息那海,眼見他好像真的生氣了,才慢慢開了口。
法陣給整個寧城罩上了刺眼的白光,雖這座城叫寧城,但已經數年不得安寧了,妖物霸占了這座曾經人來人往的小城鎮。也許它太過偏遠,沒有修士路過,也許有修士路過,但想著從長計議就沒有了音信。
路溪揮動著劍,麵無表情卻殺意瘮人,每一次落劍都那麼乾脆果決。她那身綠衣慢慢成了鮮紅色,再變成了黑色。血水就像溪流蜿蜒,慌不擇路,肆意地流著,最終彙成血池。
聽到有人破門而入,女人們有的抱緊了孩子,有的顫抖著擋在前麵。
“你們自由了。”